杨超上前一步，举起钢筋就准备动手。

程长生皱着眉头，吼了一声：“小杨，干什么？给我停手。”

杨超立刻乖乖停手，耷拉着脑袋，一脸委屈。

程长生陪着笑脸，哀求道：“马老板，他年轻没文化，你别和他一般见识。可是三十万，我们真没办法凑齐。马老板，你看，我跟了你干了差不多十年。怎么都算是朋友，能不能……”

马老板打断他的话：“想都别想，门都没有！我为什么替你们出三十万？我去哪弄三十万？再说，我帮你们给，而你们却跑了，我去哪找你们？”

“我们是没上过学，没文化，不懂什么大道理。人在做，老天在看着，忘恩负义这种禽兽才会做的事，是绝对不会干的……”

程长生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庄重，仿佛在对着菩萨发下一个大愿。

马老板摇着手，不愿意也不答应程长生所说的：“行了行了！别跟我这些虚头巴脑的废话。最后一个星期时间，凑不到三十万，不好意思，准备让小杨坐一辈子牢吧。”

他说完这番话，转身就走了。

杨超瞪了马老板一眼，重新坐在地上，抱着电饭煲，扒拉着饭，程长生不吃菜，他便一筷子菜都不夹。

程长生蹲在门口，抽着土烟，佝偻着背，像个老头。

程沙见那越显苍老的陈长生，心里很痛，小声的问：“嫂子，发生了什么事？”

“唉，小杨运气背。前几天从楼上摔死一个工友，当时只有小杨和他在一起，之前又发生矛盾，所以就赖上小杨了。”

程沙打抱不平，愤怒的说道：“这不是冤枉人吗？和他们打官司。”

“哪有钱打官司啊！咱们要钱没钱，要关系没关系，打官司？能打得过公司？唉……最后坑的不还是小杨吗！”

程长生沉默很久，终于开口了。他猛地站起来，狠狠地在铁皮房上磕了磕土烟嘴，看着地上吃饭的杨超说：“我带你出来的，就不能让你出事。你还年轻，今晚上就走。带上你嫂子，这事，我揽下来。”

他媳妇愣住了，半响之后，红着眼睛痛哭，忽然间发了疯一样捶打着他：“你个没良心的，你怎么揽下来？一条人命啊！你怎么还？”

杨超不吭声，低着头，看不见表情，筷子扔出老远，用手抓饭，一抓一大把，嘴里塞的满满当当，仍旧塞个不停。

程长生把烟杆丢在地上，仅剩下一只手，帮媳妇抹干净了眼泪，动作很温柔，一脸微笑，轻声说：“苦了你，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，就是你。”

女人就蹲在地上哭，双手捂着脑袋，嚎嚎大哭，凄惨不已。

半响，她站起来，擦干净眼泪，止住哭泣，默不作声的收拾东西。简单的行囊，只有两个包，一个装铺盖，一个装衣物。

狠狠的瞪了一眼程长生后，她塞给程沙一个包，用报纸包着，把程沙推出房间，然后说：“小杨，咱们走。”

咣当一声，杨超把电饭煲摔了。他腾的一下站起来，一脸饭粒子，胡乱抹了一把，抓起那段钢筋，二话不说，朝外面走去。

程长生拦着他，破口大骂：“你个蠢货，你真想死吗？”

杨超红着眼睛，吼道：“我死，也不能让你死！”

程长生把门死死的关上，房间里传出拳打脚踢的声音。

“你想死！好，老子成全你，今天就打死你！你个傻子，死监狱里不如死在老子手里……”

铁皮房的门紧闭，程沙在外面瑟瑟发抖。

林子枫无从安慰，也不知道要说什么！

程沙望着那道门，薄薄一扇，却仿佛把兄弟俩隔在天涯海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