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中锦笑着答应,便有衙役来提审他。因堂上还有别的犯人在审,他就坐在后罩间里等着。旁边几个衙役不咸不淡的坐着聊天,多不是原来那批了。这时一个大汉走进后罩间来,几个衙役看了都笑道:“吴大哥你可回来了,这段时间把我们忙的累吐血了。”
姓吴的汉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,笑骂道:“我难道就在享福。我比你们这帮小子累多了。”喝了口水又道,“这人实在杀的太多了,刽子手的刀都卷刃了不知道多少把。我们这群借去埋人的哪个不是腰都累断了?真怕一不小心栽在坑里,自己也被埋了。”
一个衙役说道:“方孝孺那老儿当真嘴硬。皇上要他写什么诏书,他不写也罢。还说‘就算诛我十族又如何?’这下害惨他家满门,也连累我们这些当差的。”
另一个说:“自古戏文里都唱的是诛九族,谁听过诛十族了?皇上也是高明,说‘那我就诛你十族!’把方孝孺的门生故吏、朋友邻居都算做一族,凡是沾着一点边的都杀得精光。这京城街上走路的活人都少了两成。”
这时堂上传唤下一个犯人,两个衙役不再闲话,起身来押方中锦。他们却同时愣了一下。眼前这犯人刚才还没什么异常,才过了这么片刻,却突然混似个丢了魂的活死人。双眼空洞无神,两耳听而不闻,任由衙役架着他浑浑噩噩地向前挪步。
堂上的判官看衙役把一个破草人似的汉子拖到堂下。那人既不知道喊冤,也不知道叩拜,被衙役按在地上叩了一个头。他翻看案卷,说到:“你是燕,皇上派入京中的斥候?那是不可能的,皇上断没派过什么斥候,这我知道。说吧,你姓甚名谁,何方人士?为何被关在此处?”
他见那人目光呆滞,一句话不说,当做是个傻子,便不打算再审下去。正当他要宣下一个进来,抬眼却见那男子目光忽然渐渐清明起来,深色也变得坚毅,直似换了一个人。
只见堂下那个男子坐正了身子,一个字一个字说道:“小人是东城瑞福弄的陈阿福,混号铁块。年初和兄弟喝酒误了时辰…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