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知道凯瑟夫找我所谓何事,但是一听到他的名字,瞬间又加剧了我内心的冲动。
我走出首长处,径直到了西门。
凯瑟夫果然在西门外等待,他不知从哪里买了一盒饼干,干脆坐在门前的玉兰树下吃了起来,样子颇为滑稽。
他今天的打扮很朴素但很利落,蓝白相间的格子上衣,土黄色的休闲裤,给人一种很随和的感觉。
见我从西门出来,凯瑟夫从地上站起来,耸了耸肩膀,使劲儿地将口里残余饼干吞进肚子里,又用手抿了抿嘴唇,这才笑道:“想见到你还真不容易!”
我紧绷着脸道:“你来找我干什么?”
凯瑟夫一摆手:“怎么,不邀请我进去坐坐?”
我冷笑道:“没那个必要。有什么事儿在这里说行了,这是我们的警卫区,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往里放的!”
凯瑟夫皱眉道:“赵龙你纯粹是在歧视我。中南海我都能进,怎么御权山反而进不了?”
我不耐烦地道:“什么事儿你赶快说,我没太多耐心!”
凯瑟夫斜着脑袋望我,又往嘴巴里塞了一块饼干,道:“你今天看起来不高兴?”
我道:“我高不高兴跟你没关系!你要么讲事儿,要么走人离开。”
凯瑟夫啧啧地道:“我想你简直是吃错药了,脸上写满了火气,不知道是谁把你惹成这个样子!我今天来其实也没什么事情,就是专程过来看看你,本指望着你能带我进去逛逛,但是现在看来,好像指望不上了。你看起来很不友好。”
我将了他一军:“你还好意思让我带你进去逛逛?你放心,那不可能!”
我坚定地回绝了凯瑟夫。
凯瑟夫有些失望,耸肩道:“赵龙你太不够意思了,我大老远地从Y国赶来,你竟然一点儿也不友好。”
我冷笑道:“你从哪儿来再回哪儿去吧,你来中国干什么?”
凯瑟夫笑道:“我来中国干什么?你应该知道的,为了玛瑞诗亚,同时也是受了总统先生的委托。我是来中国学习深造来了!”
我讽刺道:“像凯瑟夫的境界,还用深造?你可是全世界警卫交流会上的冠军,用的着来别的国家深造吗?”
凯瑟夫道:“我也不想。但是又不能不来。也许,跟着我手下败将学艺,那会是一件非常有趣味的事情,不是吗?”
我越来越不耐烦了,反问道:“难道你过来,就是想告诉我这些?”
凯瑟夫道:“当然不是。我本来是带着一种友好的态度,过来看看你,顺便欣赏一下御权山的美景。我早就听说过了,御权山曾经是一片皇家园林,里面有很多值得欣赏的东西。比如说洞佛,还有怡风塔(化名)。最神奇的应该是震海塔,不是吗?”
我顿时一惊,问道:“你怎么知道这些?”
凯瑟夫道:“我想知道的事情,瞒不了我。”
我不想再与凯瑟夫浪费时间,于是直截了当地道:“凯瑟夫,你回去吧,这里不欢迎你。”
凯瑟夫平摆出两手,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。他轻蔑地道:“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欢迎我,因为你是我的手下败将,你害怕见到我,怕我给你带来威胁,不是吗?”
我怒骂道:“做你的晴天美梦去吧,我警告你,凯瑟夫,谁是谁的手下败将,现在还说不定,如果你再用这四个字来形容我,别怪我对你不客气!”
凯瑟夫挑眉冷视:“怎么不客气?难道你想打我?”
我冷哼了一声,不想再搭理他,于是转了身,准备往回走。
凯瑟夫却在背后喊道:“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,必须要告诉你。我已经跟你们特卫局的领导沟通好了,明天下午三点钟,咱们在中南海篮球场上见!到时候你最好是衣服穿厚一点儿,也许能减轻一点我的拳头对你的伤害。别怪我没有提醒你!”
我顿时一愣,回过头来瞪着凯瑟夫道:“局领导同意你了?”
凯瑟夫道:“那当然。所以我今天很高兴。我又有一了一次教训你的机会!”
我冷笑了一声,没再回头,继续朝前走去。
但没想到的是,凯瑟夫竟然紧跟着追了上来,试图在我身后,一起跟着进入西门。
我当然能感觉到他的鬼鬼崇崇,转身冲他怒道:“你最好是不要跟着我!”
凯瑟夫无耻地冷笑道:“我跟着你你应该感到很荣幸,难道不是吗,我的手下败将?”
我实在受不了凯瑟夫的嚣张气焰,抬腿冲着他的小腹处便踹了一脚。
凯瑟夫猝不及防,往后一个踉跄,差点儿跌倒。
我趁机关上小门儿,将凯瑟夫关在门外,并狠狠地冲他骂了一句:“凯瑟夫,我再一次警告你,‘手下败将’这四个字我很不喜欢听,希望你以后把这四个字收起来,免得让我生气!”
凯瑟夫在外面砸了几下门,倒是再没了动静。
我快步赶回了首长处。
确切地说,现在我算是想通了,我甚至已经做好了转业的准备。我已经对这些不合理的荒唐事件感到深恶痛绝。我觉得自己没必要再留在特卫局了,那样对自己简直是一直折磨。现在倒好,一切看淡了,什么都不再对我构成威胁和影响,对于那些可恶之人,我没必要再给他们好脸色,装出友好地敷衍他们。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,再也不可能有人干涉我,影响我。
我找出了纸和笔,开始写转业报告。
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,我实际上是已经做好了百分之百的心理准备。
确切地说,我对特卫局失望了!以前,工作的节奏虽然紧张,工资也没有多少,但是我工作生活的很快乐,我在不断地为自己的理想打拼,不断地尝试为特卫局创造荣誉,为中国创造光彩。在一定程度上,我做到了。我对国家对党对特卫局,没有任何的遗憾与愧对。反而是特卫局愧对了我,愧对我这个忠心耿耿的共产党员和警卫干部。
只是刚刚提起笔,写出‘转业报告’四个字的时候,我的手在颤抖,泪水倾然滑落。
我控制不住此时此刻的心情和委屈!
但是去意已定,我已经没有了退路。今天的会议,对嫉恶如仇的我是一种折磨,莫大的折磨!
更是一种极限的侮辱!
我不知道自己究竟伤感到了何等的境地,我竟然在衣柜里找出了军装,将少校军衔缀钉好,然后笔挺地穿在身上。
我甚至还戴上了帽子!穿上了那双刚刚分到首长处时发放的87式军官皮鞋,腰上系的,是八七式军官腰带。
我浑身的装束,包括内衣、袜子,清一色全换上了部队发的。
我没疯,也不是在出洋相,我是在最后一次缅怀军旅,缅怀火热的军营,对这个第二家园,做一次最后的留恋。
就这样,我穿着军装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起草转业报告。
字字痛心,句句伤感。
再流畅的钢笔,也写不出我内心的愤怒。
不是我要抛弃部队抛弃特卫局,是特卫局想要抛弃我。我没有勇气再生活在这样一个黑白不分的世界……
写着写着,我落泪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