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叹了口气,再没有心情看小乞儿吃东西,他转身走到自己的马旁,手牵缰绳,正要朝城门走去,却陡然看到不远处一个人正死死的盯着他。
那是一个容颜有些憔悴的年轻男子,这男子算不上太漂亮的脸上,浮现出一模悲伤。
老人看到这年轻人也是愣住,双方遥遥对望,却不发一言。
如此过了一瞬,年轻男子身边两位身穿盔甲的兵士说了句什么,年轻男子这才回过神来,不再去看老人,驱马走到城门外,下马步行进了城门。
老人一直遥遥的看着他,看着他下马的动作,看着他脸上的落寞神态,默默叹了口气。
堂堂北地世子,居然沦落到被人羁押看守,这是何等悲凉!
老人站起身来,牵马朝城内走去,负责看守城门的兵士,早已经不是原来的北地之人,自然不认得这位北地本来的雄主,一番简单至极的盘查,便放了行。
老人缓缓走进这座熟悉无比的城市之中,看着城内熟悉的一切,心里泛起一丝暖意,他牵马而行,却没有急着回那被南军布下了无数暗岗的府邸,而是拐了一个弯,去了一条未必多么繁华,却一定是最热闹的小巷。
小巷名曰浣溪,曾与建康芙蓉巷齐名。
老人行走在这条巷子中,看着身边一张张或陌生,或熟悉的脸庞,听着小摊小贩的吆喝声,孩子的嬉闹声,甚至几个泼皮无赖的谩骂声,竟觉得心里难得的安详,他拿出几枚铜钱,买了一些北地特有的吃食,甚至在街办小摊上玩了几个看似简单,却别出心裁的小游戏,简直就是一个玩心奇重的老头。
做完这些,老人将自己的马拴在一家酒肆外,提步进了这家身处繁忙街道,却生意萧条的酒肆。
酒肆名不归,酒肆主人曾是北地大将。他又哑又瘸,喉间一抹旧伤是世子陆冲所为,而瘸掉的那条腿,却是他的哥哥,也就是此刻身在北原的殷元奇亲手打断。
这老人走进酒肆,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堂,叹了口气,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,酒肆主人听到声音,走出来看了一眼,接着便顾不得在闹市之上,普通一声跪倒在地。
“元昊,这里没有别人,起来吧。”老人声音有些嘶哑,有些疲惫。
那酒肆主人站起身来,恭敬的侍立一旁。
“这些年都是在喝你酿的酒,一日不喝便觉的少了些什么,去,再拿些来,我南下前,不喝一次,可不安心。”
酒肆主人咧了咧嘴,转身离开,很快便抱着一大坛酒走了出来。他伸手拍开封口,恭敬的给这位老人倒了满满一碗。
老人笑了笑,端起碗来,些许酒液洒在身上也不在意,他轻轻喝了一口,感受着口中辛辣无比的酒液,看了看窗外。
窗外是繁忙的街市,再远处,几朵白云漂浮在蔚蓝空中,望之忘忧。
多好的一座城,多好的一片土地!自己哪里舍得将它拱手让人,但却也绝不愿它落入战火之中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