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遥的脸色变得有些紧张,“嗯……我也是刚知道,怎么了?”
他的主治医生曾告诉他,那个不留名的好心人是因为看了林兮和的那部电影大受感动,所以才慷慨解囊。如今看来,估计就是因为徐遥成天在病房里循环那部电影,给了主治医生灵感……
林兮和笑了笑,“那我算是沾了你大便宜,我原来没那么神。”没有那些神奇的巧合,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徐遥毫无保留地信仰着他。
徐遥大大地松了口气,搂着他后腰的手臂也紧了紧,“哎呀吓死我了林老师,我以为你又要说什么丧气的话——”比如“我没那么好,把你掰弯了,对不起你”之类。
林兮和一怔,有些莫名地问:“你好像总是担心。”
徐遥掐了他后腰一下,酸麻的感觉让林兮和躲了一下,又被徐遥紧紧箍在怀里,“因为你有前科啊,林兮和同学。”
林兮和语塞。他曾经轻易地起了撩拨的心,却又在意识到不对后迅速撤退,原来那时的事给徐遥造成这么大阴影。
他紧紧搂了搂徐遥,然后执起他的一只手,缓缓地单膝跪下,仰头看着徐遥又开始泛起红色的眼睛,郑重道:“以前是我错了,对不起。今后无论贫穷、疾病、丑闻还是什么别的,都不能把我们分开。”
徐遥一边笑一边抹泪,把林兮和拉起来,“以前看别人演的求婚现场都哭得不行,还以为是有夸张成分,今天才知道真实忍不住啊。还好我们不用办婚礼,要不然我肯定会哭到脱水。”
林兮和笑着吻他喋喋不休的嘴,眼睛也有些发烫,他如今是真的懂了,生活永远都会有困难,但只要两个人一起面对,就总能跨过去。
在徐遥妈妈那里吃过晚饭,又待了一会儿,直到晚上九点多两人才返回。半路上,林兮和发现后面有车跟踪,让他有些不耐烦。
他不是在市内开快车的性格,只是频繁转弯,但是那辆车显然性能也不错,每次拐弯后会稍微落后一些,但很快又能赶上。
傍晚时候下了场小雨,路面湿滑,林兮和一个左转弯后,轮胎似乎是轻微打滑了一下,徐遥在副驾驶说:“慢点儿吧,让他追上就追上。”
话音刚落,就听身后“砰”一声巨响,徐遥吓得忙往后看,林兮和也在后视镜看到身后情景,忙在路边停下车,下车跑过去。
一辆九成新的沃尔沃右前灯的位置装上电线杆,凹进去一大片,电线杆折了,砸在车顶,把车压下去一大片。
车里两个气囊都弹开,司机和副驾的脸都埋在副驾里不知生死,只有血还从头上汩汩地冒出来。
林兮和脱下上衣裹好手,把玻璃砸开,幸好之前的碰撞已经给车玻璃造成裂痕,很轻易就将玻璃砸碎,然后手伸进去开了车门,两人一起把这两个狗仔拖了出来。
旁边有围观的路人叫了急救,不少人已经认出他俩,纷纷拿出手机摄像。
司机伤得轻一些,身上被车身弹出的几个钢片扎到,徐遥撕下自己的t恤,给他做简单包扎,有个女司机从自己车上拿出急救包,让他用里面的纱布。
副驾驶那边受创严重,昏迷不醒,林兮和正在奋力给他做心肺复苏。
他们还没出市中心,今天是周六,这个时间的交通还在高峰期,救护车过了近二十分钟才赶来。
医生护士接手了两个伤员,其中一个护士一边飞快地给司机做心脏起搏,一边对林兮和说:“辛苦你了。”她瞟了眼林兮和,正赤着上身,手和手臂上满是被车玻璃划伤的口子,护士说:“你这有的伤口挺深,最好去医院处理一下,一会儿跟后面那辆车走吧。”
林兮和点点头。半路上,一直昏迷的受伤司机清醒了一会儿,盯着林兮和看了半晌,突然说道:“身在这个圈子里,享受着明星这个身份带给你的金钱荣耀,就得做好被打扰的准备。”
林兮和还没说什么,那个护士就先不忿了:“真是不知道感恩……林影帝拍片子赚钱是因为演技好,又不是因为会炒作。”她换了张笑脸看向林兮和,“林影帝,其实我是你粉丝。我知道你特别低调,之前那些新闻都是让狗仔们炒出来的。”
林兮和朝他笑笑,“他说得也有些道理。”
第二天,两人轻车熟路打开微博,果然又上了热搜,配的是林兮和光着上身给伤员做心肺复苏的视频,八月的夜晚依然炎热,心肺复苏又是力气活,林兮和的脸上、身上很快就出了一层汗。见(肌)义(肉)勇(性)为(感)什么的,又吸了一批忠粉。
林兮和的右手被包成粽子,徐遥妈妈又开始煲汤,既感慨又心疼,“你们这个职业太危险了,总是受伤。”
两人无言以对。
十月份,《江湖之远》入围金马奖,这次,《江湖之远》被划分为双男主电影,也就是说,徐遥跟林兮和要同时竞争最佳男主角。
出发前,林兮和手插着兜、身姿笔直地站在自家收藏柜前,盯着自己的那几个奖杯看了半天。
徐遥笑着凑过来:“怎么,怕过几天被我打败,先提前缅怀一下光荣历史?”
林兮和笑着掐他脸蛋,“这么有信心?金马奖和戛纳的口味可不一样,我个人倒觉得我得奖的可能性更大呢。”
陈导护短到没有原则,林兮和跟徐遥同是他的演员,他却敢发微博说:“越皓林像山,谷茗殷像水。如果只是演到‘还可以’,水比山要难演绎;但如果是到了‘很不错’的程度,那山的难度要远高于水。”
他这条被徐遥的粉丝喷了个狗血淋头,徐遥却鬼鬼祟祟地点了个赞,还败露了,被人截了图,直让林兮和说他胡闹。
但是陈导或许真的说对了,最佳男主角最终真的落在了林兮和头上,这是他的第二个金马奖。第一次是二十二岁的时候拍的《毁灭》,那时他拿着奖杯狂吻,喜悦到张扬的程度。这次却是脚步沉稳地走上台,冷静地接过奖杯,微笑着说出中规中矩的感谢语。
就在媒体遗憾林兮和太缺乏娱乐精神的时候,就听他说:“我从半岁起,就被抱去剧组当‘道具’,到现在,可以说已经演了三十年的戏。这些年为了拍戏,很少有时间拍亲人朋友,公司如今事务也越来越多——”
徐遥坐在台下,震惊地瞪大了眼睛,手紧紧攥着,在心里祈求:“不要说、不要说!”
陈导直接冲动地站起身,要不是旁边有人拉着,简直像要直接冲上台捂林兮和的嘴一样。
“今天趁这个机会,我宣布,将彻底退出娱乐圈。从今往后,我的身份将不是一个演员,更不是一个明星。希望大家能谅解我想要远离镜头的愿望,谢谢。”
陈导有气无力地瞪了徐遥一眼,徐遥就像没看见一样,拿出他的最佳演技,露出感动又支持的微笑,跟着别人一起鼓起掌来。
回到酒店,徐遥就扑进林兮和怀里大哭,冲他喊:“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?就算要退出也得是我退出啊?”
林兮和一边给他抹眼泪,一边笑道:“你退出,那谁来帮我赚钱?我演了三十年戏了,确实是累了。什么时候你演到三十年,再考虑退圈的事吧。”
回到北京,林兮和不可避免地要开新闻发布会,面对记者们的发问,他是这样回答的:“人的精力有限,不能太贪心。我拍戏,就顾不了家人,顾不了公司;想和家人多相处、想扩大公司规模,就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好好琢磨剧本。人总不能顾全所有,这不是对生活的妥协,而是在取舍间表示对生活的尊重。”他选的,是他最看重的,这也是对自己的尊重。
林兮和退圈的风头持续了一个来月就淡下去了,再过几个月看不见他的消息,绑在他和徐遥之前的那条cp的绳子也渐渐不见,徐遥开始接到“正常向”的好剧本。
次年,徐遥的第二部电影上映了,是部投资五千万的小成本青春片,赶在情人节上映,票房6.2亿。
徐遥成了当之无愧的票房王。
这个青春电影很深沉,但一点儿都不压抑,很浪漫,但是一点儿都不轻浮。徐遥在里面的形象是一个阳光乐观的校草形象,很积极很正面。片子一播完,就有很多面向年轻人的品牌找徐遥代言,俞平川挑三拣四,选了其中的三个最有钱途的。
转眼到了四月,徐遥二十二岁了,比两年前拍《江湖之远》时高了七公分,也多了几分成熟气质。
俞平川找来何嘉丽给徐遥做了个时尚造型,然后来了几个街拍,转脸徐遥就接到一个国际时尚品牌的代言,一跃成为国内身价最高的男星之一。
林兮和开着车,路边的公交站牌、高楼上的大广告牌,几乎随处可见徐遥那副老天爷恩赐的好相貌。
而那个备受大家喜爱的男孩子,此时就睡在他旁边,绑着安全带,歪着脑袋,“呼呼”地打着小胡噜。
他趁等红灯的时候,抬手擦了下徐遥嘴边的口水,徐遥半梦半醒,含糊道:“林老师,别闹,到了家再叫我。”
红灯变绿灯,林兮和微微扬起唇角,启动车子继续向“家”驶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