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华一连串的提问,弄得李筠目瞪口呆,脑袋进入了死机停滞的状态,好半天才渐渐反应过来……
“咳咳咳!”李筠突然大口咳嗽,胸膛剧烈起伏,红色刺眼的鲜血,从嘴角流了出来……李筠一直觉得,他的错就在于纵容了刘继冲,可此时他才发现,其实从一开始,祸根儿就埋下了。
在叶华的努力之下,大周的商业发展远比历史上兴旺多了,这本来是好事情,可商业天然具备扩张性……商人们行走天下,为了获利,不辞劳苦,积极拓展市场版图。
大周与河东分成两国,商业来往受到限制,自然就形成了水位差,走私变成了暴利行业……寻常商人本事不行,没有这么大的能耐,但是摩尼教可以啊!
他们神通广大,利用钱财,一面拉着北汉,一面腐蚀大周,势力与日俱增,终于尾大不掉,酿成了大祸!
李筠不止纵容了刘继冲,更纵容了摩尼教,纵容了走私,纵容了私通北汉!
他的错不只是用错了人,信错了人,更是判断错了局势!
假使是叶华在潞州坐镇,他就会利用走私的武器,去大赚好处,废掉北汉的抵抗能力,腐蚀河东文武,实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。
但是落到了李筠的手里,他不但将一把好牌打废了,还给了敌人可乘之机,让摩尼教趁势做大,更让北汉跟摩尼教走在一起,最终要害死大周!
“何其愚蠢啊!”
叶华猛地迈步到李筠的面前,大手不自觉按在了天子剑上面,一怒拔剑,直接将这个废物斩了算了!
李筠闭上了眼睛,或许现在能干干脆脆死了,也是一件好事。
他扪心自问,是自己太笨吗?
还真不是!
刘继冲搞得小动作他知道,摩尼教在发财,他也清楚,可他总是觉得,这些人都是疥癣之疾,根本不用在乎,谁也没有他聪明。
他能从这帮人身上捞取钱财好处,最后再把他们全都卖了,染红自己的官服,好平步青云,青云直上重霄九!
想的是真够美好的,可结果呢,全然不是这么回事!
“咳咳,冠军侯,你杀了老夫吧,我罪有应得,我咎由自取,谁也不怪,我该死!”
“哼!你想死?晚了!”
叶华冷笑连声,“李筠,你知道本爵从晋阳赶来,还是为了什么吗?北汉太子刘承钧早在数月之前,不跟他爹一起出兵,反而偷偷南下,我担心他会利用秋汛的机会,掘开黄河大堤,水淹中原!”
“啊!”
李筠只觉得眼前一黑,一口血涌到了嗓子眼!
他驻守在潞州,离黄河也不算远,怎么能不知道掘开黄河的可怕,滔滔河水,泥沙俱下,光是黄河沿岸,就有千万生灵,大周的精华全都在黄河两岸!
若是真的遭了灾,那可就没法想象了!
他们真是做这么疯狂的打算?
若是这样,自己就该早早出手,把内鬼都给揪出来,也不至于弄到今天的地步啊……
“噗!”
李筠伸长了脖子,一口鲜血喷出老远,直接栽在了地上。
叶华冲着他哼了一声,“我告诉你,这是要捅破天的大事情!你别琢磨着一死了之就完事了。为了你的家人,为了你的部下,不被无辜牵连,你必须好好活着,等候天子的滔天怒火吧!”
叶华说完,扭头就走,懒得多看一眼。
李筠匍匐在地上,老泪横流。
人都说千古艰难惟一死,可谁能知道,这世上还有更可怕的事情,那就是连死都死不起!
本来坐镇一方,抵御敌国就不是容易的事情。
偏偏自己还自作聪明,养痈成患,万一真的有人试图毁掉黄河大堤,不管成与不成,自己的罪孽就如同洪水滔天,到时候不只是天子之怒,而是苍生百姓,他们能杀光李家所有亲人,刨了李家的祖坟,烧了李家的祠堂,把祖宗尸骨都给碾成沫子!
“我不孝啊!”李筠趴在地上,嚎啕大哭,他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了……侯爷啊,我求你了,一定要保住黄河大堤,不然,就真的不堪设想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