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随便!”叶华轻松道:“现在有人攻击粮仓,想要制造混乱。看起来我抓了你,对方已经提前行动了,叛乱近在眼前,胜负难料。我很想听听你的看法,谁会胜,谁会败,你随便谈谈。”
孙晟沉吟了半晌,突然凄然一笑,“侯爷,老朽冒昧问一句,你是怎么知道我诈死的?”
“两点!”叶华干脆道:“我熟悉瘟疫的传播特点,通常会病几天,十几天,暴毙的可能性不高!再有……”叶华深吸口气,“我前一天刚刚下厨,令郎袖子上的姜汁味太浓了!”
“啊!”
孙晟老脸扭曲,颜色变幻,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了,精明了一辈子,最后败在了姜汁上面!
那几个该死的小畜生,你们就不能真哭吗?
老夫怎么就生了几个没用的废物啊?
孙晟哀叹一阵,仿佛认命了。
他思忖道:“侯爷用兵如神,机警过人,却能不骄不躁,观察入微,自然是有极大的胜算。不过侯爷最好不要轻视对手,因为据老朽所知,谢家的势力真的不小。”
魏仁浦闷声道:“孙晟,谢家自从东晋灭亡之后,就走上了下坡路,隋唐两代,没有什么出名的官员存在。相反,琅琊王氏,还有萧氏都有几个名臣,你怎么敢说,谢家还有势力存在?”
“哈哈哈,魏相公,有实力,难道就要当官吗?或者说,只有在仕途才有势力?”
“你是什么意思?”
“东晋末年,有一场著名的孙恩之乱,孙恩出身世家,供奉五斗米教,他原本打算起兵反晋,事机不密,被人知道。他就率众,逃到了海上,并且以海岛为据点,频频攻击东晋。”
孙晟娓娓道来,或许很多人不知道,孙恩被称为“海盗之祖”,孙家世居东南,根基深厚,偏偏衣冠南渡,王谢等大族迁到了江南,重新划定世家等级,孙家就变成了次等士族。
这件事情对孙恩的震动很大,他带领手下人起事之后,频频从海上出击,每当攻陷一处,就会大肆斩杀王谢等世家族人,其中以谢家的损失最为惨重,间接造成了谢氏的衰败。
“谢家吃了这一次亏,他们痛定思痛,开始注意海上那些无人的荒岛,他们派遣一些子弟出海,占据岛屿,从事贸易,在内陆的谢氏子弟也渐渐从官场销声匿迹,把功夫放在了经商上面。隋唐两朝,定都长安,五姓七宗得地利之便,壮大起来,东南的萧氏王氏衰败,可谢氏却走出了一条不同的路,在开元年间,谢氏子弟曾经去过天竺等地,贩运货物。后来安史之乱,大唐全凭着东南的财赋支撑,一条运河保住了李唐一百五十年江山,谢氏就控制了运河的七成运量!”
“胡说!”
魏仁浦怒道:“你说谢氏控制漕运,为什么没有多少消息传出来,难道谢氏都是鬼魂吗?能让人视而不见?”
“不是视而不见,而是看见了却不知道罢了。”孙晟笑道:“魏相公,你知道运河上最大的势力是谁吗?”
“自然是漕口帮会了。”
“那漕口帮会背后又是谁?”
魏仁浦眉头一皱,“难不成是谢家?”
孙晟摇了摇头,“是五斗米教!”
“什么?”老魏越听越不像话了,“你刚刚还说孙家世奉五斗米教,怎么变成了谢家?”
“这有什么不好解释的。”孙晟笑道:“孙恩兵败投江而死,随着他一起自杀的,还有几百人,全都是五斗米教的弟子。只是孙恩死后,五斗米教就没了吗?”
叶华终于开口了,“照你的说法,谢家掌控了五斗米教?”
“没错,还是冠军侯敏锐。”孙晟笑道:“谢家兴盛了数百年,却在孙恩手里栽了跟头,他们能不反躬自省吗?”
“所以他们就想办法,取代孙家,控制了五斗米教?”
“嗯!”
“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?”
“我?”孙晟突然一笑,“侯爷,老夫姓什么啊?”
啊!
此言一出,叶华和魏仁浦终于恍然大悟。
原来孙晟就是孙家的人,他们跟谢家恩恩怨怨,彼此知根知底,也不奇怪。
“冠军侯,魏相公,老朽活不了几天了。”孙晟说着咳嗽起来,“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,摩尼教其实就是五斗米教的人创造出来的。”
叶华道:“我怎么听说,摩尼教是波斯那边的?”
“没错,只是冠军侯忘了吗,谢家的人也从海路去了天竺啊,他们引入摩尼教的经典,跟五斗米教合并,推陈出新,才有了今天江南的摩尼教!侯爷,你现在知道,是谁在和你做对了吧?”
孙晟咳嗽得越来越严重,痰中带血,喉咙像是拉风箱似的,发出嗡嗡的声音。
正在这时候,李肆闯了进来,见面他就急切道:“师弟,攻击粮仓的几百人已经悉数被高怀德将军消灭,高将军在他们的身上,发现了这个!”
说着,李肆拿出了一个油纸包,展开之后,里面放着一块人皮,上面有日月形状的刺青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