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于连续一个月不下雨,旱情严重,京畿许多州县粮食减产,甚至绝收,柴荣把钦天监的官员叫去,询问天气。
这位钦天监的官员居然当着天子面,厉声说道:“是天子不施仁政,沉迷女色,民不聊生,天怒人怨!”
柴荣听完,脸都气得青了。
一个区区钦天监的小官,也敢谈论朝政!
“朕问你,是谁唆使你说这些话的!是谁?”
此人轻笑道:“陛下问是谁,那微臣就实话实话,是老天爷,上天一个月不下雨,这就是天意,微臣昨夜梦到先帝,他告诉微臣,今天要直言进谏,大官不敢言,自有小吏言之!陛下,请诛妖妇,不然大周亡国之日不远!”
“左右,给朕拿下!”
柴荣厉声喝道,太监涌上来,把此人按住,把用一块布,把他的嘴塞住了。
柴荣气得太阳穴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。
“狗胆包天的畜物,你敢扯上先帝,就算先帝在日,也断然不会容你们,拖出去,打,狠狠打!”
就在宣德门外,一顿棍子,把屁股打烂,骨盆打碎,鲜血流干而死。
柴荣还不解气,下令将此人暴尸三日,以示惩戒。
一时间,京城风声鹤唳,又有传言,据说许多百姓,半天不敢动作,只有在夜里,遥望着宣德门方向,替忠良烧纸祭奠,一片哭声,几条街道,皆是如此,人人感叹,公道自在人心。
“呸!像钦天监这种衙门,早就该裁撤了,别以为他们的衙门有个天字,就能代表老天爷发号施令,简直可杀不可留!”
李肆探身道:“师弟,你可有把握,猜出是谁干的了?”
叶华再三看了看师兄提供的资料,心里渐渐有了判断。
“师兄觉得是枢密院不甘心回归兵部,才想办法抹黑天子,可是现在又出了第二招,钦天监充当了马前卒,这像是枢密院的手段吗?”
李肆吸了口气,“师弟,你以为这些事情都是连在一起的?”李肆若有所思,“假如是这样的话,接二连三的挑衅,就不怕将陛下惹恼了?他们到底是要干什么?”
叶华沉吟了一下,“你了解那个被打死的小官不?”
“了解,听说是个清官,当然钦天监也没什么好贪污的……而且听说,对待母亲最是孝顺,虽然人到中年,还每天给母亲烧热水洗脚,嘘寒问暖,堪称孝子的表率……照理说,此人不该如此狂妄犯上,他把一条命都拼了,难道就不在乎母亲了,实在是匪夷所思!”
叶华微微皱眉,“如果换一个思路,是母亲让他这么做的呢?”
“这个……没有道理啊!”李肆摇头道:“难道老太太不想要养老送终的人了?委实是怪事!”
李肆道:“这样,师弟,我再去探探情况。”
李肆匆匆离开,叶华独自坐在书房,抱着肩膀,脑筋快速转动……不管是孟昶之死,还是钦天监的小官,除了能掀起一些舆论之外,并不能改变大局。
当然了,以此泄愤,也是可能的,但问题是连续出手,就不怕动静太大,打草惊蛇吗?
按照目前的情况,恐怕只有一种解释,是要转移注意力,那又是为了什么事情,如此迫切,需要不顾一切呢?
叶华的心里,充满了问号。
“叶卿,些许小事,你不该大伤脑筋的!”柴荣又一次微服来到了叶府,这一次他们没有喝酒,而是摆上了棋盘,车马炮摆开,厮杀起来。
同为领兵出身,他们都不喜欢围棋,而是更钟爱直来直去的象棋,这样才杀得过瘾痛快!
“成大事者,不拘小节。朕现在只想全力以赴,把巴蜀经营好,然后直取西域……至于朝野的议论,就当是乌鸦聒噪,朕才不会在乎!”
叶华微微一笑,“圣人心胸,臣当然清楚,可臣还想请教,陛下怎么会跑来跟臣下棋?”
“你!”
柴荣气得一拍棋盘,震得兵卒乱动,老帅不安!
“有些话你非要点破,真是扫兴!”柴荣气得把手里的棋子一扔,破口大骂!
“奶奶的,朕宫中无人,纳个妃子怎么了?还天怒人怨,还把先帝搬出来!大旱一个月,他们不想着挖掘水井,救济灾民!却怪朕失德,简直不知所谓!还有那个孟昶,居然也把他的死扣在了朕的头上!他们眼里,朕就是寇仇,恨不得把什么脏水都泼到朕的头上才肯罢休!”
柴荣眉头乱动,嘴角轻笑,“朕倒要看看,这些人能有多大的本事?朕该做的事情,一样都不会少!朕之对错,也不是他们能评价的!”
柴荣说完,起身向外面走,到了门口,柴荣又扭头冷笑道:“叶华,告诉你,朕不会被浮言动摇半分!你也不要随着他们起舞,自乱阵脚。自古以来,哪位有作为的天子不是誉满天下,谤满天下!朕不怕!”
是啊,秦始皇一统六合,开创前所未有的基业,被骂了两千人。
汉武帝反击匈奴,塑造了大汉脊梁,也被指手画脚,甚至因为一个人胡言乱语被切了一刀,就成了武帝的罪过。
还有开凿大运河的隋炀帝,那就更不堪了……
叶华送走了柴荣,再度回到书房,却发现郭宗训躬着身体,等在这里,见叶华进来,他连忙抬起头,迟疑了半晌,眼圈泛红,抬起头轻声道:“先生,父皇受委屈了,先生可以帮父皇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