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臣,拜见陛下。”
柴荣将自己的梦境又说了一遍,询问沈义伦的看法。
沈义伦执掌过礼部,学富五车,丝毫不在王朴之下,他听完之后,额头满是冷汗,显得手足无措,诚惶诚恐。
“陛下,臣实在是不敢说!”他五体投地,浑身颤抖,丝毫没有朝中重臣之态。
“朕让你说!”柴荣咬着后槽牙逼问。
沈义伦战战兢兢,思量道:“启奏陛下,童子小人也!梦中之童子,那是宵小化身,他从一片渔火之中,腾空而起,进犯圣驾,说明秉持火德之人,要,要……”冷汗顺着沈义伦的鬓角流下,成了两个小水洼。
他吭哧半天,说不出来,柴荣闭目,思量许久,才缓缓道:“是要取代大周天下吗?”
扑通,沈义伦直接栽倒,他用手肘,勉强撑起身体,“陛下,臣才学有限,关乎江山社稷,臣实在是不敢多言!”
柴荣哼了一声,“沈卿,你已经说了不少了……朕就想问你!”柴荣突然冲到了沈义伦的面前,相距不到一尺远,眼睛对着眼睛,柴荣咬着牙道:“谁是火德之人?”
“这个……”
沈义伦越发慌乱,“陛下,臣,臣实在是不知道,请陛下降罪!”说完,他不停磕头,脑门都红肿起来。
柴荣摆摆手,让他出去。
沈义伦如蒙大赦,连滚带爬,从行宫出来,擦了擦脸上的冷汗,他的眼神之中,并不似刚才一样慌张……不管谁是火德之人,肯定是拥兵自重者,绝非他这个文人。
前不久,他进入契丹上京,几个小兵居然敢跟他吆五喝六,嚣张跋扈若斯,不给你们一点教训,也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,瞧着吧,天子生了疑心,定要找这个“火德之人”,到时候,就是一场血雨腥风,死的人越多越好。
太平本是将军定,不叫将军见太平。
反正天下一统,蛮夷慑服,到了该偃武修文的时候,武夫的气焰,必须杀下去!
沈义伦暗暗想到,他不敢让人发觉,就连忙回去,主持女真等部朝拜的事宜。
行宫之中,柴荣陷入了沉思,所谓火德之人,究竟是谁呢?按理说南方属火,此人应该是在南方出生。
可朝中武将,南方人并不多,那就是发迹在南方!
对了!
就是这么回事!
郭威以木德立大周,木生火,这个火德之人,是会取代大周江山的,柴荣一下子变得神神叨叨了……不管多么英明神武的天子,一旦失去了健康,心生猜疑,有了恐惧,就会变得不可以用常理度之……秦始皇如此,汉武帝如此,唐太宗如此,柴荣,八成也跑不了!
他开始不断审视百官的履历,尤其是朝中的将领,更是一个跑不了……赵匡胤是北方人,当过幽州节度使,韩通呢,河东人,当过延州节度使,杨业,麟州人,高怀德,常山人……
柴荣梳理了一大圈,也没有发现哪个人可疑。
突然,柴荣想起了多年以前,陈抟曾经给自己算过一卦,扶摇子怎么说来的?
十六个字!
柴荣想了起来,缓缓念道:“好块木头,茂盛无赛,若要长久,添重宝盖!”
他念了三遍,脸色越发阴沉。
当年柴荣并没有把陈抟的卦当回事,更加上他知道陈抟的荒唐事,打心眼里不信陈抟,只当是玩笑。
可现在想起来,这一卦真是有道理啊!
好块木头,说的不就是自己吗?
登基以来,大周国势日盛,堪称茂盛无赛,但就是不能长久……需要添宝盖……莫非这个宝盖,就是火德之人?
柴荣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,他猛地抬头,看到了一个条幅,上面写着:日月光华,旦复旦兮!
这是出自《尚书》的一句,日月光华……自己看到了一片渔火光芒,不就是华吗!
木之宝盖,不就是上面的叶子。
叶华!
莫非是他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