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小家伙举起风筝,在空地上奔跑,一只鲤鱼,一只燕子,扶摇直上,在半空中稳稳飞翔,柴守礼眯缝着老眼,欣然笑了,一如几十年前,他带着儿子一起放风筝……那时候,他是替老母祈福。
柴守礼突然喝道:“快,把线剪断了,风筝飞走了,你们父皇的病也就好哩!”
闻言,郭宗训和郭宗让一起动手,连忙把丝线扯断,两只风筝,飘飘荡荡,消失在天边……祖孙四人,在这一刻,欢喜的什么似的。
希望固然美好,但是人终究没法与命抗衡,进入了十月份,柴荣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,有时候甚至会连续昏迷一整天。
尽管不愿意承认,可谁都清楚,圣驾殡天之日不远了。
相比宫中的平静,宫外可以说是雷声滚滚,炮响隆隆!
叶华再也没有留手,所有卷入叛乱的诸臣,必须要承受最残酷的制裁!
叶华首先就找到了赵普……自从被打入天牢之后,赵普最初的时候,万念俱灰,不吃不喝,一心求死。可等了许久,也没有动静,他又突然变得焦躁起来!
“为什么不审我?为什么不杀我?”
“是不是朝中有变?是不是顾不上我了?”
赵普像是发了疯一样,大声吵嚷,“现在的天子是谁?郭荣是不是死了?姓叶的当没当皇帝?你们这些该死的狱卒……别以为赵某人完蛋了,我有大才,我有门生故吏……那些官员全都要听我的。不管是谁当了皇帝,都要重新启用我,也只有我能收拾残局!”
他从地上一跃而起,捧着清水碗,仔细端详,满脸的污垢,几乎辨认不出原来的模样。头发乱糟糟的,上面还插着稻草,夹着老鼠屎。
赵普突然气咻咻的用力去抓,把头皮都抓下来了,斑斑血迹,又疼又嚷……他又忍不住破口大骂,“卢多逊呢?那个贼子,他拿着我的旨意去调兵,他究竟帮了谁?是不是他向新君进言,害得我不能启用?卢多逊,你个小人!彻头彻尾的小人!”
骂了一阵子,赵普又突然跪在地上,哀求道:“卢相公,卢兄,卢祖宗!我什么都不要了,留我一条贱命,让我去岭南,去吕宋,去天竺……去哪都行啊!”
不管怎么叫,怎么骂,依旧没人搭理他。
赵普真的疯了,他浑身奇痒无比,只能用手去抓,把胸前的皮肤都抓破了,污垢进入肉里,伤口还没等愈合,就再次被抓破……血腥味还吸引了大牢了的蟑螂老鼠,纷纷跑来啃赵普的肉。
没有几天,他浑身上下,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,被老鼠咬过的地方,腐烂流脓,发出恶臭的气味。
赵普怕了,他觉得这就是死亡的味道,他离着死已经不远了。
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,这是赵普始终信奉的箴言。
可相比生命来说,似乎权力又不是那么重要了。
赵普努力回想着,是叶华篡位成功,还是柴荣断然诛杀权臣?
不管是哪一种情况,都不该把他扔在一边,置之不理才对!
大周朝谁都能没有,就是不能没有他啊!
扔在一边,置之不理,比什么都难以忍受。
赵普精疲力尽,几乎只剩下一口气。
大牢终于有人来了,牢门打开,叶华从外面走了进来,他居高临下,俯视着满身腌臜的赵普,不屑地摇了摇头,一个敢造反的人,心理素质怎么会这么差,真是废物!
赵普抬头,他努力揉了揉眼睛,终于看清了叶华的面目,赵普突然大喜过望!
“侯爷,侯爷!你赢了?真是你赢了!”赵普用尽全身力气,爬起来,跪在地上,“罪臣叩见吾皇,愿陛下万岁,万万岁!”
他喜不自禁,“陛下,郭荣是不是死了?罪臣就知道,这天下迟早是陛下的……还有,卢多逊那个贼一定是待价而沽,他从城外调动禁军,自以为有了人马,就可以为所欲为。陛下不用担心,有罪臣三寸气在,就能替陛下铲除了卢多逊……”
这家伙还在继续往下说,叶华微微摇了摇头,“赵普,本爵现在就告诉你……卢多逊调兵失败,圣人出面,喝退了叛军,卢多逊和你一样,也是阶下囚。还有沈义伦,窦仪,还有你的许许多多党羽,全都被抓了……这是大周立国以来,最大的一次谋逆大案,牵涉其中的人,要超过数万之多!”
“本爵受皇命,处理此案,重整朝纲……赵普,我是来借你的人头一用的!”
赵普突然傻掉了,叶华依旧是权臣,皇帝还活着……这怎么可能?一山不容二虎啊!赵普彻底懵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