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惜呀,拆掉一座古迹容易,再建一座就难了。尤其是像这种具有纪念意义的古迹。”公社团委书记有点惋惜。
“不就是一座破庙吗,有啥值得纪念的?”大队团委书记却不以为然。
周继愈一下子健谈起来:“这里在历史上是边关地带,这里的人们饱受战争带来的灾难,供奉黄飞虎趋吉避凶,是情理中的事。我说它有纪念意义,不是因为它供奉泰山爷,也不是说泰山爷有多感应,而是因为这座庙曾经住过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十五军领导人!”
牛岁旺如梦初醒。
“1935年8月,红二十五军为了迎接北上的毛主席、党中央,挥师西进,攻占秦安,在松柏峪稍事休整后,又翻过六盘山,截断西兰公路,直逼平凉城,有力地配合了中央红军的行动。吴焕先同志在汭河边上与敌遭遇时壮烈牺牲,年仅二十八岁。你说,按照古人的做法,是不是也够得上修庙供奉的资格?”
“周书记对这段历史太了解了!怪不得一来就要重走长征路呢!”牛岁旺激动地说。
他们爬上了松柏坡。蜿蜒在坡上的羊肠小道已经加宽多次,足以行走汽车了,因为天旱少雨,路上的尘土足有一寸厚。迎面驶来一辆手扶拖拉机,“突突突”地喘着粗气,搅得尘土飞扬。两位书记来不及躲避,头发、眉毛落上尘土,鞋子、裤脚沾满尘土。路旁的一排老柳树,大半树叶已经脱落,几个小孩仍不放过剩下的一丝半点,用手中的枝条奋力抽打着,看样子要打得一片不剩,背回家去烧炕。
二人来到松柏梁官堡前,土堡大门已经塌陷的面目全非,墙上的大“忠”字看不清眉目。周继愈面向北方伫立良久,深秋的天气,晴空万里,天际处群山簇拥着的六盘山,顶天立地,高处已经白雪皑皑。他好像是对牛岁旺,又好像是自言自语地说,“当年有个小红军就是被老乡们一路送行到这儿才洒泪而别的。”
“周书记刚到,咋知道这事儿呢?”岁旺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位新上任的公社团委书记。
“啊,”继愈收住话头,“我也是在公社听同志们讲的。”
“周书记,当年是有个名叫周忠武的小红军闹肚子疼留在我们庄上,被俞世昌认作儿子,改名俞忠武,打发在私塾念了几个月书。后来,地下党派老道人接走了他。”
“我们应该感谢松柏峪的父老乡亲呀!牛书记,咱松柏峪参加汇演的节目你是怎么考虑的?”周继愈这才回到此行的主题上。周书记上任伊始,建议全公社举办一次文艺调演和农民赛事会,纪念中国工农红军长征四十周年。公社党委批准了他的建议,委托团委牵头实施。
“曹松柏峪是周书记亲自抓的典型,一定要夺个第一!”
“你说得不错,应该这样!”
“我考虑上大合唱《长征组歌》,再安排几个诗歌朗诵,参加农民赛诗会。”
“大合唱气势恢宏,也切合会演的主题,这个主意不错!男女领唱人选物色好了没有?”
“两个小学各出一个教师,应该没有问题。”
“赛诗准备得怎么样了?”
“参诗的诗歌由高梁小学教师俞致祥创作,他是故里中学的拔尖学生,功底不错,诗歌写得也好。朗诵者在青年农民中挑选,如果由小学教师朗诵,全公社的人都互相认识的,会影响比赛名次。”
“对,应该由地地道道的农民朗诵,没必要冒名顶替。”
“我的想法,诗歌由俞惠萍朗诵,她是当年收留小红军的俞世昌的独孙女。”
“其他方面呢?”
“初中毕业,担任过故里公社‘阶级教育展览’解说员,胆量、台风都不成问题,缺陷是方言重。”
“方言应该说没什么问题。”
岁旺早就盘算着拉周书记一个顺差,听他这么一说,赶紧来了个顺势下坡,“这就得靠你这个北京人了!”
“好说,好说,我在松柏峪大队抓点,有的是时间,再说呢,也有这个义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