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晚报员工问过白甫为何叫“子报”,“子”是何意?白甫笑笑,说“子”有二三十个意思,他弄不清,而后说了一句“子者,父之合也。”也正是这个合,有几个晚报人在一周年庆后,准备联合闹翻——萧寒也被联合,但他斟酌再三,还是很卑鄙的悄悄给袁锋透露了。
北龙晚报创刊最初的人员,就大报八人加三十六个“招聘人员”,大报过来的袁锋是社长白甫是总编这无可厚非,另外有两个副总编一个副社长也能说过去,毕竟是老新闻人也有抱负。还有三位自己找白甫过来的,分任编辑中心、采访中心、行政中心主任,这三位自持自己的大报身份,牛逼哄哄。他们不知道当时让他们过来更多意思就是加重“父之合也”的分量,而不是用大报养成的习惯指手画脚,在一线干活的就三十余人,采访编辑各半,都累的半死还经常被否定,关键是理由混蛋——你这消息没大报记者写的点好,重来!
当然这是诱因,最深层次的矛盾是袁锋在这三十六人来之前都是亲自面试,他基本都承诺:“来北龙晚报上班,我负责半年之内给你们办理正式事业编制,解除你们的后顾之忧!”
要知道,这些人中有些是北龙省文化界的后起之秀,有些是省城晚报、北龙青年报的精英分子,还有些是从公务员位置毅然决然跳出来,大家都是谋着干一番事业,但一年了连个名分都没有——原单位基本都被除名,北龙晚报就给发了个工作证,而后一直像个打短工的民工,形象的说就是新闻民工。
对于这样的矛盾冲突,袁锋与白甫一直心知肚明,他们也在积极努力,但这不是一句话就能办的。北龙日报建国前创刊,至今五十余年,体制僵化,再加上党委会本就对北龙晚报的创刊没有达成一致,最后要不是一把手力挺,估计已经胎死腹中。
袁锋与白甫在北龙日报以才华见长,文人相轻非议也自然多些,再加上俩人都是耿直到不见棺材不掉泪,所以此前有些做法直接间接得罪“权贵”。
有一年,袁锋在自己办公室门上贴了个纸条,上书“邱某人与狗请勿入内”,就这样堂而皇之贴了半年,在整个北龙省文化界都传为笑谈。事情起因就是袁锋写了篇随笔发表在北龙日报“周末杂评”,大意是说自己去一个地方游览,发现已经成为世界文化遗产的文物上仍有“某某某到此一游”的划痕,相关人员介绍说这个无法修复,只能任由如此。心疼之余,袁锋随即说到世纪初关于“华人与狗不得入内”一事,而后引用了1917年版《上海闲话》中的一段史料:“租界中外人公共建筑之所,每不准华人之擅入,喧宾夺主,无过于此。今之跑马场及白大桥下之公园,其最著矣。惟此事并无国际强弱之关系,乃国民教育之关系。闻昔时外人并无此项禁令,历见华人一入公共地方,折花驱鸟,糟踏地方,无所不为,于是跑马场首以营业公司名义,禁止华人之涉足。今门首高标英文于木牌,所云‘狗与华人不准入内’是也。”最后袁锋总结陈词:所谓“华人与狗不得入内”,事出有因,与其说是帝国主义的压迫和欺凌,倒不如说是我们给自己脸上抹了黑。禁止入内者还有醉酒者、衣冠不整者等等,掐头去尾就成了华人与狗(原文是英文,pets宠物)而这些在数千年国之瑰宝上刻画者,还是不要入内为好,要不其“狗名”居然千古,好事者考证的话又得多么无聊。
本就是一篇文化随笔,恰好当日评报者是邱副总编,他信手就在评论上批注“爱国情怀永不丧,如此立场不可取”。《北龙日报》评报基本都是公开贴出,袁锋看到后哈哈一笑,随即就取笔在下面加了两句“你愿画哪你画哪,我愿写啥我写啥!檄文本为知音作,狗儿焉知对与错?”而后仍觉着不过瘾,就在门上贴了条子。
白甫读书太多极富内涵,这样“公开骂街”的事情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,但分管***多年,抱着对文化的尊重,他拒绝了太多文笔幼稚的关系稿,树敌不至于,但对其不满者甚多。
起步艰难,刚刚立足,腰杆子不够硬气,这俩“宝贝老总”知道暂时解决不了人事等棘手问题,只能立足眼前搞“同工同酬”方能暂缓民愤。
《北龙晚报》一周年社庆从简:报纸就是彩印了下,写了篇祝福文发在头版,每个员工发了一件赞助拉回来的羽绒服。而后第二天开全体大会,宣布改革,重点就是“继续坚持‘同工同酬、多劳多得’,进一步‘打破体制,能上能下’”。
北龙晚报重新设置成十部门制,全员竞聘上岗,不出所料大报过来的三个中心主任居然没有一个竞聘成部门负责人,袁锋与白甫依次做了工作后被送回了北龙日报。流言蜚语随即就飞过来“大报的人都不用,袁锋与白甫这是要自立朝廷”,而后一把手约谈,俩人实在觉着无法顶了,就又从北龙日报广告处、人事处各选了一个人,过来负责原有熟悉的业务,对新闻采编不多干涉。
新世纪开始,北龙晚报也开始新的征程,表面看稳定不少,但内在的隐患却是欲盖弥彰,又没有好的办法。只能含糊略过,因为发展才是硬道理。袁锋毫不避讳在中层以上会议上公开讲:“打铁尚需自身硬,等我们广告过亿,发行过了三十万,会有人来求着给我们办身份。”
萧寒没有报名,但最后仍被指定成专特稿部的副主任,主任空缺。部门就四个人,依照姓或者名里的一个字,被戏称为“萧史一郎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