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六心道:是啊,辽王倒台后,许从成就成了推行新政的最大阻碍。要做大事,就不能在乎手段。
贺六问冯保:“你打算让我怎么做?换句话说,李太后跟张先生,打算让我怎么做?”
冯保轻笑一声:“李太后说了,你是聪明人。你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说完,冯保便起身告辞了。
贺六猛然发现,自己在做一件迟早会不得好报的事:栽赃皇亲!他已经栽赃了辽王,现在李太后又要他栽赃长公主的驸马?!
这不是给自己挖坑,活埋自己么?天下始终是朱家的,这么干,迟早他贺六会成为朱氏皇族的公敌!到那时候,李太后、皇上为了平息皇族众怒,一定会弃卒保车、卸磨杀驴!
贺六决定,宴请驸马督尉许从成。对他讲明厉害,让他主动放弃对抗新政。
三天后,京城,苍云楼。
贺六已经在苍云楼等了整整一个时辰。桌上的酒菜已经凉了。
驸马督尉许从成终于来到了苍云楼。
贺六连忙给许从成跪倒行礼:“拜见主子爷!”
许从成冷笑一声:“你贺六现在是锦衣卫的头子,宫里有李太后做靠山,冯保做盟友。朝廷里呢,又有张居正做盟友。你这一拜,我可受不起!”
贺六道:“驸马这是说哪儿的话!锦衣卫是皇上的家奴,您是嘉靖爷的女婿,当今皇上的姑父,我给您行礼,是天经地义的。”
许从成毫不客气的坐到上首:“我知道,你无缘无故请我喝酒,一定有事。有话就说,有屁就放吧!”
贺六笑了笑,双手将冯保给他的那封反信,交给了许从成。
许从成看后,脸色气的煞白。他一拍桌子:“什么玩意?!辽王失势前,密谋造反,拉上了我?这是污蔑!这是栽赃!”
贺六给许从成填上一杯酒:“我看也是污蔑、栽赃。这封信,即便我呈给皇上,我想皇上也绝不会相信驸马跟辽王勾结谋反。”
许从成道:“知道就好!”
贺六笑眯眯的说道:“驸马爷可听说过三人成虎的典故?今天皇上不信您谋反。如果明日,后日,继续有奸臣在皇上面前污蔑驸马您呢?皇上今天不信,明天后天也会信的!”
许从成怒视着贺六:“贺疯狗,你是什么意思?依我看,假造这封信的不是别人,就是贺疯狗你吧?你们锦衣卫最擅长栽赃之道!”
贺六又是一笑:“驸马要这么想,我也不否认。我要劝您一句,要看清形势。如今朝廷是谁当家?无非是李太后、皇上当家。李太后和皇上又听谁的?无非听张先生的。张先生要推行新政,您却上下串联勋贵们反对。即便新政最终胎死腹中,勋贵们得了利。李太后和皇上会不记恨于驸马爷您么?到那时,再有几个奸臣,栽赃您几件大逆不道的事儿。李太后、皇上盛怒之下,一定会惩治您!您就成了为勋贵们顶雷的!”
许从成哑然。
贺六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份账册。他道:“我已经派人查过了。驸马爷在京郊的土地,加起来不过两千亩。这两千亩地,还是您跟长公主大婚之时,嘉靖爷赏赐的。这些年,您从未兼并过穷苦百姓的土地。也就是说,新政实行与否,与驸马爷的进项并无关联。我想,您之所以领着头对抗新政,无非是为了争一口气!”
贺六这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。把许从成夸成了一个爱民如子的皇亲。这是在给许从成台阶下。其实谁人不知,许驸马在京郊兼并了大量的百姓土地?
许从成怒道:“是为了争一口气!张居正算什么东西?凭什么拿我们这些皇亲贵戚开刀?我当驸马的时候,他才是个小小的国子监司业。一朝权在手,就要拿什么新政来压我们这些人?我是长公主驸马,我要是不领着头对抗新政,其他的那些皇亲,不得戳我的脊梁骨,说我没胆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