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差役走到何心隐面前,摸了摸他的颈脉,拱手禀报:“巡抚大人,案犯已经死了。”
王之垣将茶碗放到桌上,转头对贺六说道:“六爷,这何心隐也太不经打了。三十杀威棒打下去,竟然一命呜呼。首恶已死,这案子,没法再深究下去了。待我查封了江南的七十二家书院,这案子就算了结了。”
贺六笑而不语。他心说:用大铁棒行刑,便是钢筋铁骨的武将也受不住。更别提何心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!王巡抚你是诚心想当场打死何心隐啊。这应该是张先生的意思吧?杖毙何心隐,对致良盟的事不再深究。
贺世忠上得大堂,对贺六说:“爹,囚车已经准备妥当。咱们随时都可以回京。”
贺六皱了皱眉头:“你准备囚车做什么?”
贺世忠一头雾水:“不是说,要把何芳晴押回京城么?”
贺六哭笑不得:“太后的旨意是,不得伤何芳晴一根汗毛。你弄个囚车,日晒雨淋的,那大美人进了京,不得脱一层皮?你去弄一顶青呢小轿,将她绑紧些,塞进轿子里也就罢了。”
这时,王之垣起身问:“六爷,这就是贵府公子吧?”
贺六点点头:“正是犬子。”
王之垣上下打量了贺世忠一番,赞叹道:“不愧是六爷家的公子,张先生的高徒,皇上的伴读郎!果然是一表人才。六爷,您有福啊。”
贺六道:“王巡抚谬赞了。”
王之垣连忙道:“六爷,贵公子的前途不可限量。皇上只有两位伴读郎。一个是袁可立,一个是贵公子。袁可立年仅十七,已经被任命为苏州府推官。我想,贵公子的前程,不在袁可立之下。说不准,若干年后,贵公子会接六爷您的差,执掌锦衣卫。”
贺六心中“咯噔”一声。他最怕的,就是儿子将来接他的差。自大明立国以来,历任锦衣卫头子,鲜有能够善终的。
贺六朝着王之垣拱拱手:“王巡抚,没别的事,我就告辞了。”
万历六年夏末,贺六父子从南昌启程回京。
行至江北,已是正午时分。贺六命众人停下休息。
杨万将午饭,送入了何芳晴的青呢小轿之中。
何芳晴一脚踢翻了食盒:“酒呢?为什么没有酒?”
杨万一声冷笑:“呵,你这个钦犯,毛病还不少!”
一旁的贺世忠拍了拍杨万的肩膀:“老杨,你怎么不知道怜香惜玉呢?”
转头,贺世忠将老胡当年所遗的锡酒壶,递到何芳晴嘴边。他阴阳怪气的说到:“我说何姑娘。我也算够仗义的了!在立仁书院,你给我的酒里下了迷药。完事儿差点把我烧成烤鸭子。我这酒里,可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。”
何芳晴“咕咚咚”灌了一口酒,问:“我父亲呢?”
杨万在一旁道:“你说何心隐那狗贼?让湖广的王巡抚打死了!他也算是罪有应得。”
何芳晴闻言,呆若木鸡。
贺六听到杨万说的话,呵斥他:“你跟何姑娘说这些干什么?”
杨万连忙拱手:“属下失言,还请六爷责罚。”
贺六笑了笑:“责罚?在立仁书院,你救了我们父子的命。我奖赏你还来不及呢。回京之后,我会提升你为百户。”
贺六十分看好杨万这个精明强干的年轻人。他打算好好提拔杨万。今后,让杨万做贺世忠的得力助手。
杨万闻言,喜不自胜:“谢六爷提拔之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