缇娜的船队终于在塘沽口靠岸。缇娜身穿一身古怪的荷兰海军少将军服,头带更加古怪的八角军帽,快步走向贺六。
贺六初识缇娜,是十八年前。如今,缇娜已经年近五旬,脸上生出了皱纹。再也不是那个风姿绰约的西洋美妇了。
缇娜十七年来,八次来到大明,颇为精通大明的礼节。她朝着贺六拱拱手:“您好,尊敬的贺将军阁下。我们又见面了。”
贺六连忙拱手:“缇娜女勋爵,别来无恙啊。”
缇娜连忙道:“不,我已经不是女勋爵了。我的勋爵爵位是乌得勒支联盟授予的。乌得勒支联盟早就不复存在,变成了联省共和国。我现在是荷兰海军少将。”
礼部尚书余有丁在一旁奇道:“海军少将?这是个什么官儿?”
贺六想了想,解释道:“大约相当于咱们大明的水师提督吧。”
余有丁惊讶道:“这西洋外邦的水师提督竟然是个女人?”
贺六笑了笑:“这不奇怪。咱们大明有一品威烈戚夫人,宋时有梁红玉,南北朝有花木兰,都是巾帼女将。西洋的水师提督是个女人,也算不得什么新鲜事儿。”
余有丁道:“诸位西洋使者,大明是礼仪之邦。英明神武的大皇帝陛下,派本官来迎接各位!礼部已经备好了上百辆马车,请随我一起入京。”
一众西洋人进得京城,贺六和余有丁,将这些人安排在了四夷馆中歇息。
晚上,礼部又给西洋人准备了丰盛的接风宴。
接风宴上,缇娜问贺六:“将军阁下,夫人呢?”
贺六叹了口气:“驾鹤西游了。”
缇娜一头雾水:“驾鹤?西游?”
一旁作陪的意大利人利玛窦已经在大明生活了多年,精通汉话。他连忙解释道:“驾鹤西游就是去世的意思。”
缇娜闻言甚是悲伤。她用手划着十字:“贺夫人是个善良的女人。上帝保佑,她一定会上天堂的。”
贺六问道:“不提伤心事了。咱们老友重逢,是喜事,应该笑!对了,说正事。你们这次来了这么多人,打算买我们大明多少货物?”
缇娜拿出了一张写满了蝌蚪一般文字的货单,递给贺六。
贺六转手递给了礼部尚书余有丁。余有丁尴尬的一笑:“我虽饱读诗书,却不识得西洋文。”
缇娜解释道:“我们这次来贵国,打算采购价值五百万两白银的货物。如果此次贸易顺利,荷兰、撒丁王国、弗朗机、英格兰的商船,将源源不断的来到大明采购货物。每年的采购数目,都不会低于五百万两白银。”
贺六和余有丁闻言,俱是心中一喜。隆庆元年开关时,张居正定下通关出海税的税率是十中取一。如此一来,国库每年就能多五十万两的税银收入!虽然五十万两的数字跟国库如今的庞大收入相形见绌。然而积少成多。一年五十万两,二十年就是一千万两!
再有,西洋人这样大手笔的采购丝绸、茶叶、瓷器,大明不知道有多少桑农、丝工、茶农、瓷工能因此而衣食无忧!
更不用提,大明的商人,将货物卖给西洋人,另外还要为各地方衙门缴纳一份商税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