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鲸始终是做了七年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人。屁股决定脑袋。就算他再愚不可及,七年司礼监掌印太监生涯,也让他生出了三分的心眼。
‘他这么干,是在告诉贺六:“瞧,我放了你贺六的外孙,你就别跟我为难,掺和这件案子了。”
就在此时,殿外响起了陈炬的声音:“启禀皇上,贺六求见。”
万历帝道:“宣贺六进宫见驾。张鲸,将你手里的托盘,放在地上。你先下去吧。”
几炷香功夫后,贺六进到了永寿宫大殿内。
万历帝指了指地上放着的托盘:“贺爱卿,你看看吧。”
贺六仔细的看了看两个布偶和一个桃木人。而后他叩首道:“启禀皇上,有人陷害恭妃!”
万历帝坐回到龙椅上:“哦?何以见得?”
贺六道:“皇上,恭妃是皇长子的生母。我大明有制,有嫡立嫡,无嫡立长!皇长子迟早是要做太子,待皇上万年之后,继承皇位的。恭妃又何必急于一时?”
万历帝摇头:“朕早死一天,皇长子不就可以早一天继承皇位么?恭妃这么做,有着合理的动机。”
贺六又苦劝万历帝:“皇上,臣听闻,恭妃其人,孱弱敦厚。一个孱弱敦厚的人,怎么可能做下如此恶毒之事?”
万历帝道:“这不奇怪。儿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。为了儿子将来能够继承大统,做母亲的再孱弱敦厚,也干的出任何出格的事。”
贺六又道:“皇上,臣虽是武将,却也略通史书。岂不闻汉武帝时的巫蛊之祸?太子刘据便是遭人陷害。”
万历帝叹了声:“朕自小就在东宫跟着张先生读史书。朕又岂能不知巫蛊之祸?否则,朕也不会召见于你。贺六,东厂说恭妃布巫蛊大阵,诅咒朕早崩是人证物证俱在的事。可此事关乎国本,朕不能听信东厂的一面之言。你带着锦衣卫的人,好好给朕查这件事!”
贺六叩首道:“皇上圣明!”
万历帝虽然不喜欢皇长子,不想让他做太子。可皇长子始终是万历帝的亲骨肉。宫中母子一体。母亲获罪,儿子亦要获罪的。万历帝又怎么忍心,让自己的亲骨肉背上大逆之罪呢?
贺六正要退出大殿,万历帝却叫住了他:“哦,对了,张鲸刚才对朕说,皇长子伴读李汉骄并未参与此事,请求朕释放李汉骄。此刻,李汉骄应该已经回家了。你要领张鲸的情。不要为了跟张鲸作对,而偏袒恭妃。”
贺六意味深长的答道:“皇上,张公公这么做,恐怕是在暗示臣,不要参与此事。”
万历帝略一思索后,笑道:“贺爱卿不愧是在锦衣卫效力了四十九年的老狐狸。张鲸的把戏,蒙蒙王之祯、骆思恭那样的生头可能还有效。蒙你这头老狐狸,他的道行还是不够啊。”
贺六叩首:“臣谢皇上夸奖。”
万历帝问:“朕夸你什么了?”
贺六答道:“皇上刚才夸臣是老狐狸。”
万历帝大袖一挥:“罢了,老狐狸,快去办差吧。记住,此案关乎国本,你查案时,一定要慎之又慎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