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让靳准提前动作,又能让石闵前来自己面前求援的事情,只怕不是什么小事情。回想上一世,靳准虐杀刘粲腰斩刘聪之后,做的最令异族瞠目结舌之事,只怕是洛阳城被烧之前刘曜缴获并交给刘聪的和氏璧了。这和氏璧便是天下皇者的玉玺,和氏璧分阴阳二佩,衿衿有阴佩,皇族有阳佩。
阳佩是天下之主的玉玺信物,阴佩是真龙天子的命数占卜,而且阴佩是历代皇族重振没落的不世宝藏,此时石闵出现在自己面前,恐怕不是为了阴佩,因为阴佩很少有人知道其作用,外人只知道是占卜的无用之物,只有守护皇族宝藏的守藏人才知道阴佩真正的作用。而衿衿作为阴佩的继承者和守藏人,却不知这秘密,看样子刘曜和石勒也不知。
石闵看着沈易之老神在在的模样,知道他不打算轻易开口,只能微微笑了起来“沈家嫡长子,不瞒你说,此时石闵前来却有一事相求。”
沈易之看了石闵一眼,拉着碧血站了起来“碧树银花不夜天,这烟火太绚烂,离得远了看不真切。”
石闵了然的点头“我知道有一处安静的观赏之地,请随我来。”
沈易之拉着碧血,跟着石闵走街串巷,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内。
石闵命人搬来两把椅子,两碗热茶,两个碳炉,笑道“这是石闵的住处,沈家嫡长子可愿与我这粗鲁人,天井观花?”
沈易之端起茶碗“就看我这寄居他乡毫无根基的晋朝人,能对你这汉国大将有何用途了?”
碧血端起茶碗有些纳闷,但是很好的掩盖了自己的神色,只露出一股木讷的表情。
石闵看向一旁的碧血,皱了皱眉“沈家嫡长子,这碧血听男人的谈话,你觉得好吗?”
沈易之看了一眼碧血,淡淡一笑“她与你虽然都在石勒门下,却都是汉族人而非汉国匈奴人。而且……”
沈易之爽朗一笑“我相信我沈易之的女人,定不会害我,你觉得呢,石闵?若我是你,便会命人多准备一把座椅,一个茶杯,一个碳炉。”
碧血诧异的看向沈易之,公子竟然如此相信自己?自己说到底都是石勒派来见识他的探子,虽然名义上是送给他的女人,供君玩乐,可实际上自己却是沈易之牢笼的牢头,他竟然一点也不介意,甚至将性命交给自己??
第一次被他人信任,让碧血心中泛起了涟漪和期待,也让碧血第一次在沈易之以外的其他人面前话多了起来“石闵,你我皆是汉族人,非力量不足而不得已苟延残喘。若他日有机会,还是要回到晋朝汉族人的故国去的。”
石闵深深看了碧血一眼,作为死士,碧血这样说无异于找死。如果自己把这些话告诉石勒,她必定招来灭顶之灾。但是这也同样的告诉自己一件事情,碧血信任沈易之,同样敢把命交给沈易之,愿意信任自己。
石闵眼睛闪了闪,招来下人,换上座椅,茶碗和碳炉,看向碧血笑起“果然这世间没有谁能不服沈家嫡长子。”
石闵转过头去看着沈易之,笑起“沈家嫡长子果然是个拿捏人心的。”
沈易之摇了摇头“我对自家的女人向来只凭真心和随意。刻意为之反而不真还易伤人。”
石闵摊了摊手笑起“看来沈家嫡长子对属于自己的人或物甚为执着。”
沈易之前倾身子,笑道“你可以试试我的容忍度和方才的真心度。”
石闵摇了摇手“我可不想自讨苦吃,毕竟我也是汉族人,不过听命石勒,按照他的意思做些事情罢了。”
沈易之挑眉“哦?”
石闵轻叹一声“刘粲这厮竟然将和氏璧阳佩交给靳准保管,前段时间又杀害了先皇诸多皇子,只怕刘家凋敝,皇族宗室难兴,故而来问问沈家嫡长子,这该如何是好??”
沈易之笑了起来,果然是和氏璧的问题,只是还有刘曜担心刘粲连自己也杀,而石勒担心刘曜一旦被削弱势力,石勒自家也要被架空失去势力了吧?只是这石闵方才想让碧血离开。若是简单的石勒问询,只怕让碧血离开多此一举,看来石闵有自己的小算盘,想让自己说出来罢了。
沈易之叹了口气“我乃晋朝汉族第一门阀,问我和氏璧的问题只怕是不妥吧?”
石闵皱起眉头,看来沈易之不愿意处理和氏璧,这倒也是,毕竟这是晋朝的玉玺,天子象征,无玉玺则不配为正统汉族皇室,由他来解答的确不妥。
“那我汉国当前乱局呢?这个沈家嫡长子可以说说了吧?”石闵笑起。
“以进为退此事不妥,以退为进当是最佳。若刘曜与石勒各自请求归隐一隅,这便有了一线生机。而这生机就是汉国的民意和当地民生的安抚,只是可惜,百姓素来只感恩现管不感恩派遣者。”沈易之笑起,点到即止。
石闵点头“石闵懂了,多谢沈家嫡长子。”
沈易之站了起来,拍了拍石闵的肩膀淡淡一笑“冉闵魏国,魏冉王道,保汉血统,攘六夷胡汉,这便是你的天命,切记。”
沈易之神秘一笑,负手于后慢慢远去。
石闵皱眉,这竟然与前段时间郭璞给自己算的一模一样,看来沈易之的话当真可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