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。”
“你要快乐一点。”
林睿的眼泪差点落下来,哎,他今天的语气怎么那么催泪。商陆强忍住嗓子里的沙哑,说:“我想到了聂鲁达的一首诗。”
林睿笑起来,“背诵一下呗。”
“我给你背过。”
“是吗?哪一首?”
“《我喜欢你是寂静的》。”
“我记得,你说你和你的初恋分手时,坐在图书馆的地上读了一个下午。”
“这首诗对我来说有特殊的意义,我喜欢用这首诗来给一些事情画上句号。”
林睿似懂非懂,商陆道:“我再背一遍。”
林睿鼓鼓掌,浑厚的男音响起,“我喜欢你是寂静的,仿佛你消失了一样,你从远处聆听我,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。好像你的双眼已经飞离去,如同一个吻,封缄了你的嘴。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满了我的灵魂,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,充满了我的灵魂。你像我的灵魂,一只梦的蝴蝶。你如同忧郁这个词。我喜欢你是寂静的,好像你已远去……”
店里很吵闹,顾客夸张的说笑声,服务生的交流声,领班穿来穿去的指挥声不绝于耳,这般环境并不适合静静的欣赏一首深情饱满的诗。
叶雅歌急的要命,迫切的想知道商陆在说什么,并且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。恰巧又来了一桌客人挡住了她的视线,情急之下,向前挪了两张座位,斜对着他们坐下,这下不仅能观察到他们的举动,连谈话也一句都漏不掉了,更幸运的是,不管是商陆,还是林睿,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。
可能是忘记了,也可能受周遭影响,商陆背不下去了,顿住了,林睿接上去道:“你听起来像在悲叹,一只如鸽悲鸣的蝴蝶。你从远处听见我,我的声音无法触及你;让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静无声。”
让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静无声吧。
商陆自嘲道:“果然过了读诗的年纪了,记不住了。”
林睿道:“是啊。”
“你还年轻,跟我不同。”
“哪里不同了?”
商陆安静的看了林睿一秒钟,一句话也没说。拿破仑里的奶油有些融化了,林睿突然想再吃一口,那切成两瓣的草莓如同一首无声的诗。她低下头用叉子叉住一小块,发丝滑落到脸颊上。几乎没有犹豫,商陆伸出手拂她的发丝,说:“弄脏了。”
林睿半起身,把头发别到耳后,笑说:“谢谢。”
“于白薇说人是有来世的,如果真有来世,我希望我们的年纪能差不多大,可以一起聊聊诗歌,一起吃甜点。”
“哥,你别把自己说老了,我们差不了几岁,不是照样坐在一起聊诗歌,吃甜点。”
“我们差的不是年龄,是经历。”
话出口,他难过的四下张望,余光无意中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,一双火辣辣的眼睛正恐怖的打在他身上。有那么一瞬间商陆想去确认一下自己的判断,但最终还是放弃了。
螳螂捕蝉黄雀在后,当年也算是美丽的知识分子,何以变得卑鄙了。
他镇定自若,又对林睿说:“你和章柳要好啊。”
“嗯。”
“我先走了。”
“哥,你不等章柳了?”
“我下午有安排,等不了了,法律顾问的签约,我安排助理和你联系。”
他说着站起来匆匆走了,林睿望着他的背影打了一个长而深的哈欠,这个早上过的像一场梦。
两天之后,一个信封出现在章柳的办公桌上,打开一看,是一沓照片,关于林睿和商陆的。他们在喝咖啡?楼下的咖啡厅?商陆送了林睿化妆品?最后几张照片上,怕章柳看不懂吧,竟用签字笔写着:商陆在为她念诗。
章柳笑着摇摇头,把照片扔回到信封里,明显是叶雅歌的笔迹,即便她不写字,章柳也能猜出来,否则还有谁会无聊到这种程度。念诗?怎么不写明是哪位诗人?博尔赫斯吗?
他感觉可笑至极,把信封随手丢到了抽屉里。
叶雅歌等啊等,等着章柳暴跳如雷,等他去找林睿理论,等着好戏上演。然而根本无事发生,所有人都跟平常一样,到中午时依然如此,到了下午三四点钟,大家都稍作放松,伸懒腰,喝咖啡时,章柳去了林睿的办公室,芳芳也进去了,后来卢拉萨也来了。一群人说说笑笑谈论杜伦这个地方,卢拉萨还开玩笑说要早日吃章律师和林律师的喜糖。
气的叶雅歌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,那些照片章柳没看到吗,不可能,他肯定看到了,那他为什么不生气,为什么,她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推到地上,急于求成的心态渐渐凸显,冥冥之中,她感到时间不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