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宋哥,何部长与李主任有交集吗?他们为什么到何部长会所来?”
“笑话,没交集会来?他们曾经在一个部队干过十几年,直接的上下级关系,什么意思?这比亲兄弟都要了解的人,靠不靠得住?”
我明白了,从上层来说,何与李本来就是一个圈子的人。在部队是要讲体系的,老部队老战友老部属老首长老乡老同学,这六个老里面,他们就占了四个,这基本上是比亲人还要密切了。更何况,他们组成了一个利益分享共同体,这会超过许多关系的。
“难道,那两个组来打球的,都是来找李哥做生意的?”我不理解,一个政治部主任,虽然官大,但不可能生意做得这么大啊。
“你就错了,有些是与李哥有直接关系,有些是没有的。”
“那没有直接关系的,是来凑热闹?”我问到,这个热闹又不好玩,有钱人玩的花样多,没事何必来为难自己。
宋处长一边挥杆击球,一边跟我说到:“他们是来赶集的。”结果,他击出去的球,在我们四双眼睛的注视下,落在了沙地里了。
“妈的,又多一杆,小庄,你把我思路都打断了。”宋处长笑着说到:“本来水平就不行,多一杆咱也不在乎。”
“宋哥,有我垫底,我比你还差些。”我安慰到。
“你都追上我了,你还差?”
“咱话说好,宋哥,是王姐追的你,我可追不上。”我把话题往女人身上扯,引起了大家的笑声。
我们陪他到沙地找球时,他主动谈起了关于赶集的说法:“生意虽然是要靠官场,但生意人之间自有大生意,这个你懂的。小庄,多跟这些做大生意的人聚会,你会发现新的大商机。如果要把事业做大,没有平台不行。这么多大老板聚焦在一起的平台,在何部长的主导下,黄姐是搭建成功了,你也进入了。你年轻,我看好你。庄总,没事多到这个平台来,像赶集一样,信息、资金、生意、人脉的交换,不就产生效益了?”
我恍然大悟,感谢到:“我还是年轻了,没有宋哥的提醒,我坐在金矿上,还在到处找石头。你说得对,生意是什么?就是交换,对不对?”
“年轻人,有悟性,我看好你。你要是股票上市,我买你的原始股!”宋哥终于找到了那个球,先用短杆把它打上草地。
“你已经出钱了,我必须送你原始股了。”
“怎么个说法?”
“创意值钱嘛,宋哥,到时候我公司要上市,策划的第一步就是从你这里来的,对不对?”
大家都陶醉在这想象的成功之中,气氛已经从打球转移到了说话上了。
整个上午,同组的人员也互相交叉交流,气氛比较融洽。跟李主任来的几个空军的,也是领导,气度和风格都明快而简洁,与我说话时,也没有居高临下的状态,这让我很舒服。还有几个老板,大致上是做建筑的做机械的,也是跟空军多年的老关系户了,都没见外。
这种圈子很奇怪,本来不相认识的人,却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显得非常融洽。我想是理想一致才能达到这个状态,我们的理想都差不多:钱。
最后比赛结束,公布成绩。李主任当之无愧地得了第一,他的第一确实是有水平,只比标准杆高了四杆。何部长第五,宋处长已经排到第十七位了,我排第十八,因为我故意让了他一下,在王姐面前,让宋处长有面子,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。
“成绩不算差,对于我这个初学者来说,没当副班长。”我对宋处长说到。
“小庄,你是故意让我吧?按你的水平,应该在十五名之前啊?”宋哥心理明镜似的。
“不是让你,我水平也进入不了那么前。但是比起打球,跟你说话更有意思些,对不对?况且,我就是拿了名次,黄总也不会给我发奖杯,对不对?就是黄总给我发奖杯,我敢领吗?不怕何部长有意见?”
“你小子,鬼精鬼精的,这么快就上路了。”宋处长跟我挤了个眼色,跑到李主任身边去了。
当大家都散场离开的时候,我在车上想,我该到哪里去。本来,黄总说为了庆祝李哥勇夺冠军,要在会所开了个酒会。但这种人多嘴杂的酒会,意义不大。如果下一步跟其它几个组的人混熟悉了,再有聚会,也有话说。
现在的酒会,表面上是富豪云集的地方,但真能够跟你谈话交流信息的人是很少的。大多是礼貌的寒暄,假模假式的,开玩笑都不太好把握分寸,谈八卦又不明白关系,说天气又显得无聊。
更重要的是,如果我到会所,就得找王姐,有个矛盾无法解决。酒会上,我不带王姐的话,黄总她们会怀疑。如果我带的话,我会成为人们私下谈论的焦点。当第一次闯入一个群体时,最好不要成为焦点。因为,出于集体保护心态,人们会在心理上对我这个陌生的焦点,产生敌意。
我决定还是回家,但是,父母在的地方是家。如果没有家人的话,就不成其为家了。当然,我还有第二个心理家园,找班长,看看他现在怎么样。
等我直到养老院之前,就跟班长在车上打了个电话,要他帮我准备点吃的。等我到时,嫂子已经炒好了几个菜,班长也过来陪我喝点酒。
班长的父母虽然老了,但精神头很好。看样子,班长拼力工作,建立一个正常圆满家庭的愿望,是实现了。如果圆满家庭的根源老人的话,那孩子就是家庭的活力和希望。
班长的儿子会说话了,也会在地上到处跑,他爷爷奶奶已经控制不住他了,跑起来怕他摔,抱起来他又闹。倒是跟我亲,不知道我们是什么缘分,我还在吃饭喝酒的时候,他就在我身边转,一口一个叔叔,在嫂子的命令下,他有时又叫我干爹,让人欢喜得不行。
“小庄,啥时候,你算个日子,正式让他拜你为干爹算了,免得改来改去,孩子叫起麻烦。”班长陪我光喝酒,不吃菜,他已经吃过了。
班长知道我口味的,他叫嫂子炒的菜,全都合我胃口,我吃得肚子都涨了。吃完饭,我说到:“我不能白吃,也劳动一下,你这里也不需要挑水劈柴,算了,我带孩子出去逛逛。”
我把孩子架在我脖子上,带他到养老院外面的场地玩耍。在下午的阳光下,孩子不知疲倦地奔跑,大呼小叫,看得我心直痒。有人说,孩子是天使,他有无穷无尽的精力,他可以为任何事情快乐,哪怕只是抓了一把沙,他也要撒出彩虹的样子,为自己的行为欢欣鼓舞。
班长忙完工作,过来陪我说话。我介绍了家里的近况,也告诉他我自己生意的情况。他对这些倒是没怎么关心。他只是问到:“小庄,你的个人问题,如果家不安定,你的心怎么安定得了?”
“班长,我现在暂时还没这个心情。况且,我跟妍子在法律上没离婚,所以,现在就这样了。”
班长叹了口气,说了句:“小庄哎,从我们在一起第一天,我就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家庭,到今天你还没有落靠。这是你的命吧,不过,你现在把妍子的父母当自己的父母,我还是很佩服你的。家是什么?家是抱团取暖的地方,哪个人生不会遇上寒冬呢?家是退路,不管你在外有没有价值,成功还是失败了,但家,永远是你最后的能被承认的价值。”
这一番大道理,班长不知道跟我说过多少次了。他是家庭至上主义者,我理解他对我的关心。
“不过,小庄,不管你对家庭这件事怎么看。如果需要了,但你又没有了。就到我这里来,只要你把我当哥,我就为你保留一个家。”
我知道,班长,我知道,你一直把我当你的亲兄弟。我望着在草地上奔跑的孩子,他的活力就像是班长心中的太阳,这太阳的光辉,此时也温暖着我这颗漂泊的心。
晚饭是我和班长一起做的,我对嫂子说到:“我来了,就是为你减轻负担的。以后,凡是我来,照顾孩子、下厨房,听你指挥,嫂子,你如果把我当兄弟,就不要客气。”
这话也得到了班长的附和,我班长下厨。我理菜洗菜,班长炒。要说部队生活过的人,都是馋嘴的人,吃部队的大锅菜,味道肯定不是按自己的喜好来的。于是加餐前,大家都喜欢帮厨,目的就是通过自己的喜好,在菜上体现出来。
加餐帮厨在部队就像节日,在班长的家里,我和班长在厨房,我们又感受到了那热气腾腾的烟火气息。
班长要做肉丸子,我剁馅时,故意在砧板上剁出节奏的变化,如同交响乐,配合着班长翻炒的声音,锅中滋拉的长响是线状的提琴声,我剁砧板就是鼓点了。班长偶尔在碗上敲击一段,就像是弹钢琴,在浓烈的香味中,珠圆玉润。
家庭的美,是复合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