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次有人牺牲,他们都一样悲痛!
“敬礼!”
他们举起右手,目光追随冰棺,任由眼泪滑落。
“吴越的家属呢?”
致敬仪式结束,人群中的邵永就喊了一句。
今天凌晨赶来机场迎接英雄回家的人,除了红尖的几个大队长,军区特地派来治丧的两位领导,以及军媒和地方媒体的记者之外,当然也包括吴越的父母和妻子文娇。
对治丧小组来说,他们是吴越最亲近的人,最有资格在第一时间上去跟吴越相见。
可不待吴家的家眷上前,一个身影就分开人群虎彪彪地冲了过来。
这么冷的天,她就穿了一套薄薄的白色家居服,穿一双白色的平底板鞋,长长的头发披散着,没有带包,没有手机,就那么只身一个人,直愣愣冲过来,让人很怀疑她是怎么越过重重障碍来到这里的……
“吴越!”
她咬着唇低唤了一声,挂在脸上的泪被风吹落在空气中,奔向冰棺的姿态像扑火的飞蛾,也像后羿射日的那一支箭,明知前方是会把自己烧为灰烬的烈日,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。
“暖暖……”
苏小南想去接住她,可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。
因为一个文娇比她的速度更快,她站在前面截住了莫暖,发疯一般甩了她一个耳光。
“你是什么东西,你滚!”
一个耳光,清晰,响亮。
现场倏地安静下来。
文娇像看仇人一样瞪着莫暖,可莫暖却像傻了似的,没有表情……
从接到苏小南的电话开始,她整个人就已经进入了高度恍惚的状态,没有办法换衣服,什么也不知道,就那样冲出门,要不是莫爸挡着,坚持让司机送她过来,这路上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。
所以,她完全是游离的状态,被文娇打了个耳光,看她一眼,似乎什么都听不见,越过她,又执着地往吴越的冰棺走……
“我让你滚没有听到吗?贱人……你到底是有多下贱啦?”
吴越的死,对文娇的打击也是巨大的。
她心里的仇恨,还有复杂难解的感情,都累积到了一起,发疯似的推搡莫暖,那咬牙切齿的样子似是恨不得手撕了她。
“都是你……都是你这个贱人……都是你害的他……”
她语无伦次的说着,扯着莫暖的头发像只愤怒的狮子,莫暖身体本来就有些虚弱,头皮生生扯痛,却没有挣扎,踉跄几步就被文娇推得跌坐在地上。
事情发生太快,众人都搞不清状况。
莫暖坐在地上,一声也不吭,就那样看着吴越的冰棺,脑子里全是离奇的想法。
如果吴越看得见,文娇这样打她,他会怎么样?
会拼了命地过来保护她,还是像那天在小酒馆一样跟文娇秀恩爱,或者再给她一个耳光?
为什么曾经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说话,可以相处,甚至可以改变彼此的命运,他们都没有珍惜?
胡思乱想的脑子如奔腾的野马,不受控制,如同她疲惫的身体——
没有经过思考,她就像行尸走肉似的,顾不得掌心被磨破,头皮被文娇扯出血了,甚至都没有看到稳稳扶住她的苏小南,没有听到她在跟自己说话,又一步步走向冰棺,走向吴越。
“……我来接你了。”
“你问我愿不愿意给你一个机会。我想告诉你,我愿意。”
“我愿意跟你在一起,哪怕被你欺负一辈子,我愿意……”
“……那你愿意为了我的愿意,再醒过来,亲口跟我求婚吗?”
一句句小声喃喃着,她在一个忘我的世界。
在那个世界里,只有她跟吴越的遗体,没有别人。
可她的话却彻底的激怒了文娇。
“莫暖,你这个死不要脸的婊子,你不得好死,不得好死……”
她骂咧着,像一头斗牛冲上来又要抓扯莫暖。
这一次,苏小南没有给她机会,她手臂护住莫暖,被文娇的长指甲挠了一下,痛得钻心,可皱了皱眉,她没有还手,也无意给文娇理论,瞪她一眼就要往前走。
就在这时,那个军区派来治丧的大校军官过来了。
“嫂子,你让这位小姐先让一让……”
显然他认识苏小南,只不过苏小南不认得他。
抿了抿唇,她说:“这是我朋友。她也是吴队的朋友,是吴队……最想见的人。”
尴尬的身份,尴尬的介绍。明明彼此深爱的两个人,却永远也不能使用亲密的称呼……苏小南突然觉得,最无力的事大概就是这个了。
“这个……”大校军官姓罗,怔了一下,大概明白什么关系了。尴尬地咳了一声,回头瞄一眼还在撒泼的文娇和不远处的媒体记者,压低了声音,“嫂子,今儿情况特殊,这样……很不利于英雄的形象树立,不利于正能量的传播。”
莫暖怔住。
一句话像锥心的刺刀,刺得她体无完肤。
她最爱的男人,却从来都不是她的什么人……
哪怕她过世,她连给她披麻戴孝扶灵告别的资格都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