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站了起来,腿有点不利索,走到我身边,拉起了我的手,仿佛穿过时光般神色惘然:“果然和可怡照片里的一模一样,好看,真好看。”
我有些茫然地看着她,她不是被韩牧之治坏了吗。本来看她的形容神色,是有问题的,可现在却看不出有什么不对。陆曾翰警惕地四周看着,我也扫了一眼,屋子很小,除了她再没别人。
林若兮说道:“好容易把我身边那个人支走了,我又把东西取上,才这么晚。他们这么些年,还是对我不放心,我要是傻着,还有活路,要是不傻了,也许就跟着可怡走了。”
林若兮说的我伤心,眼圈泛红。她走到墙边,打开一个箱子,取出一个牛皮纸大信封袋递给我:“这是可怡临走前交给我的,让我有一天,一定找机会交给你。只是我没本事,这么些年,能保全自己已经不容易了。”
我想打开,陆曾翰按住了:“回去再慢慢看吧。”
我把信封袋交给他,忍不住问着林若兮:“为什么会弄成这样?”
“是啊,为什么会弄成这样?”林若兮看着窗外,长叹一口气,“当初我去南城,不过是想赚点钱,给家里的弟弟盖个房子娶个媳妇,能让父母从庄稼地里解脱,谁知道,钱越赚越偏。记得那会,我和可怡,小芸,住一个房间,每到晚上,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,喷着香奈儿,拿着奢侈的包包,开始出门。”
说到那样的日子,林若兮的眸子里出现了一丝难得的亮光,看着她如今憔悴的面孔,我有些难过。“那样的生活,是我在村里做梦都不敢想的。一个包,就是一年的收成了。”
“那样的生活好吗?”我忍不住问道,“你和姐姐,都觉得好吗?”
林若兮陷入了沉思,半晌才说道:“起初我认为是好的,不过,所有的东西,暗中都有标价的,谁也不能全身而退。至于可怡,她和我们不一样,她为了钱,又不为钱。所以她活得狠,比我们都豁得出去自己。好了,我也不能和你们多说,你们拿到东西就赶快走吧,我也要赶快回去。否则被他们知道,不知道还能活几天。这些年,我的命就像在腰带上拴着似的,没个准信儿。”
陆曾翰拽着我想走,可我实在不舍,毕竟这是姐姐生前最好的朋友,我还有太多的事想问她,我忍不住问道:“你知道姐姐是怎么死的吗?她怎么会把这些东西交给你?”
林若兮摇摇头:“她死的时候,我已经被送到医院了。说来说去,我不该贪心。看着她爬上高枝,好多人求她拉一把。我也去求,她和我说,越往高越危险,不如底下赚点安心钱。我还不信,怪她不肯帮。后来,她架不住我几次请求,给我介绍了一个人,我混到了那个圈子,赚得自然是比以前多了,可确实像她说的,每一天都是胆战心惊。动不动就是枪,死人,毒品,我真的受够了。”
“他们为什么要对付你?”我又问道。
林若兮看了眼陆曾翰,没吭声,陆曾翰说道:“我出去把门锁上。”说完走到了院子里。
看陆曾翰离开,林若兮低低说道:“如果有一天我死了,那一定是谭恩明干的。我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就是他整的。可怡给我介绍的人就是他,可怡一再交待我,跟着这个人,一定要保持距离,看到他谈事的时候,躲的远远的,不该听的绝不要听。我没往心里去,结果听到他和邹士钊说要弄死赵局,他们才能上岸,把走私的事全推到赵局身上,我急忙告诉了可怡。她打算和赵局一起出国避避风头,可是后来又没走,赵局反而先去了美国。我问她,她说还有她爸爸案子的关键证据,她要去找,不能半途而废。”
我咬着唇,姐姐啊,为什么要这么执着?爸爸已经走了几十年,什么时候不能查,为什么非要在自己生死攸关的时候较劲呢?
林若兮接着说道:“赵局走了后,我存着侥幸心理,忍不住又去偷听他们说话,听到谭恩明说,去了美国也不保险,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。我又想告诉可怡,却被谭恩明发现了,我想起可怡曾经告诉我,如果被发现就装疯,我从谭恩明的别墅跳了下去,废了一条腿,醒了装失忆装疯,总算保了一条命。在医院的时候,可怡有天晚上找我,把那个信封袋给了我,她说如果有天她不在了,这个一定要给你。我把信封袋一直贴身揣着,才没被他们发现。后来回到这个镇子,我就找机会放到这里了。这些年,他们给我找了个保姆,每天喂我吃药,我都偷偷扔了,我真怕他们会毒死我。”
“谢谢,真的太谢谢了。”我握上了林若兮的手,我能想象得到她为了保护这些东西付出的辛苦。
“不要说谢,我和可怡之间,不用这个字。”林若兮抚了抚我的头发,眸子里满是光彩,“终于把可怡给我的任务完成了,真好。也终于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小妹妹。你知道吗,可怡可宝贝你呢,手机里从不放你的照片,怕被那些腌臜男人看到,只给我看了,还有次被付雅媛瞟到了,除了我们俩,谁也没见过你的照片。她很会保护你。”
我长长叹了口气,天色发白,陆曾翰走了进来:“走吧,别给她添了麻烦。”
我点点头,正要出去,忍不住又回头问道:“林姐,我姐姐爱的人,是赵局赵黎川吗?”
林若兮微微笑了:“她像个狡猾的兔子,但我知道,她和赵局,是真心相爱的。”
“为什么?”我不禁问道。
“两个真心相爱的人,在一起的时候,彼此的眼神里都是光亮和默契,瞒不过别人。”林若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柔色,“如果你见过他们在一起的样子,一定也会是那种感觉。可怡那么泼辣的人,见到赵局会脸红,赵局那么狠戾的人,看可怡的时候,眼神里全是温柔。何况我这个靠感情和眼色讨生活的人,看这更是我的职业。”林若兮看了看我和陆曾翰,“就像你们两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