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不过本朝前三十年,着重强调‘封建社会的残酷无情’,所以研究红学的人总要把抄家解读得重一点,刑罚意味浓一些。其实皇家还是留了情面的,是在止损保护曹家,还有最后一口香火之情。”
萧穗这个文艺女青年听了,自然是频频点头,似乎受益良多。
顾骜却没有这样的文艺之心,他听得有点麻木,才不关心曹雪芹被抄家到底是什么定性呢。
不过既然被带到了这个话题上之后,顾骜也免不了顺势联想到刚才刘作家的到访,便追问道:
“刘所长,朱老,以你们之见,我这个园子,如今才修到这个程度,就有那么大的红学研究价值么?不然,刚才那个刘作家,怎么眼巴巴跑来做研究、还拍那么多照。”
朱研究员老神在在地上下打量了顾骜两眼,摇头叹息:“顾生不是文人,不了解这里面的弯弯绕。谁不知道,如今作协的王注席是红学家,明年就又是‘茅盾文学奖’的评奖年份了。
现在那些青年作家,除了好好努力攒一部稿子之外,剩下的精力,那都是希望发表点红学见解,让评委会的领导们看见呢。”
顾骜有些惊讶,回头问萧穗:“有这回事吗?”
萧穗也有些懵逼:“我知道王……王大文豪是红学家,不过没想那么多。”
顾骜非常功利地单刀直入:“那你知道他是明年的评委会注席么?”
萧穗:“这我怎么知道,我只知道人家是作协的那啥。”
顾骜不由暗暗摇头。
文艺女青年呐,年轻的时候就是不懂钻营。
中国作协的领导,可不就是要当茅盾文学奖评委会的领导的嘛。
中国的作家,也是有部级的作家和副部级的作家的。作协注席做得好,直接升文化有关部门的领导,那也是不奇怪的——
千万别觉得文人当部长罕见,为啥国内最高最初的文学奖项要叫茅盾文学奖?人家茅盾就是建国后首任文化有关部门的领导,还一干就是15年,直到那啥前夕。
作家文豪当文化有关部门领导的事情,将来还会多次发生,具体谁就不多说了,有度娘在何须水字呢。
难怪今年顾骜这个园子,有那么多青年作家假装研究红学来拍照写考据论文呢,都是想在文无第一的比赛前,给领导留个好印象,至少增加自己作品的曝光率。
不过,即使想明白了这个道理,顾骜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,直接教唆萧穗“别人研究你也研究,你还近水楼台资源更好呢”。
开后门托关系的事情,顾骜是不做的。
但既然大家都可以公然研究某些圈内热门学术课题、获取好印象,那就明车明马摆下道儿来好了。
顾骜知道,萧穗是一直很想拿个奖,证明自己不是老公的附庸,然后再结婚的。
顾骜也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未来一辈子活在自己的阴影下、被人说成什么都是靠老公得到的,没有自己的事业闪光点。
这事儿在合理的途径内,总要创造条件。
想到这里,顾骜不由得对朱研究员等人态度更加尊敬起来,连他这个庸俗之人,都开始变得貌似爱好红学起来。
“朱老,我觉得您刚才关于曹雪芹抄家的那段分析,真是鞭辟入里,不知道您有没有发表过呢?如果没有,内人文笔不错,可以帮您代为整理,挂个甘附骥尾的署名就好了。”
“这种结论有点颠覆的,写出来不一定讨好。你可要想清楚了,不利于长期发展。至于这点见解,咱一把年纪的人了,还会在乎这点虚名么。”朱老云淡风轻地提醒,随后话锋一转,“怎么,萧小姐这么年轻,也对文学奖有兴趣?”
“哪里……我只是抛砖引玉,投着试一试。”萧穗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和不好意思,连忙谦虚。
朱老不置可否地笑道:“那你们要研究就研究吧,我跟小王也挺熟的,他最近确实在各处搜集红学当中的建筑器用方面的研究成果——因为文化部立了个项目,要拍《红楼梦》,他是排名第一的红学专家顾问,现在到处找资料找资源,想修大观园呢。
说不定,过阵子他会亲自到你这里来看看——这儿也算是我跟小刘练手的作品嘛,以后说不定就从你这儿总结经验,抛砖引玉盖真的大观园了。”